接待處內燈火通明,地麵鋪著光可鑒人的大理石。一張寬大的紅木桌案後,坐著一位身著帝國文官深青色製服的中年人。他胸前彆著一枚象征接待處管事身份的銅質徽章,正慢條斯理地翻看著一份名冊,眼皮都懶得抬一下。他旁邊還站著兩個年輕些的辦事員,臉上帶著一種在權力中心邊緣行走所特有的、混合著傲慢與麻木的神情。
趙存心走到桌前,平靜開口:“77團,趙存心部,前來報到。應參加鬥戰大會。”
“嗯?”那中年管事從鼻腔裡哼出一個模糊的音節,這才懶洋洋地抬起眼皮,他壓根就沒聽趙存心講什麼。他挑剔的目光掃過趙存心洗得發白的普通軍官常服,再掠過他身後周青羅與典雲儲那身同樣毫不起眼的作戰服,眉頭立刻擰成了疙瘩,如同看見了什麼礙眼的穢物。
“77團?”管事拖長了調子,帶著濃重的京腔,每個字都透著懷疑,“西南那個窮山溝的守備團?”他隨手翻了翻桌上厚厚一疊登記名冊,動作敷衍至極,“名單呢?身份核驗銘牌呢?都拿出來!懂不懂規矩?”
周青羅一步上前,將早已準備好的部隊番號證明、人員花名冊以及趙存心的軍官銘牌放在光潔的紅木桌麵上。他的動作帶著壓抑的力道,銘牌落在桌麵發出一聲悶響。
管事被這聲音驚得眼皮一跳,不滿地瞪了周青羅一眼。他漫不經心地拿起趙存心那塊磨損了邊角、材質普通的銘牌,手指捏著邊緣,仿佛那是什麼臟東西。隻看了一眼,他就隨手往旁邊一丟,銘牌“啪嗒”一聲掉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麵上。接著,他拿起那份加蓋著77團鮮紅印章的花名冊,草草翻了兩頁,嘴角撇得更厲害了。
“嘖,西南…77團…”管事嘴裡嘟囔著,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沒聽說過有什麼像樣的人物能參加鬥戰大會啊?這花名冊…該不會是偽造的吧?”他隨手將花名冊也往地上一扔,紙張散開,沾上了灰塵。
周青羅的呼吸瞬間粗重起來,眼中凶光畢露,一股野性的氣息幾乎要破體而出。趙存心卻伸手,輕輕按在了他繃緊如鐵的小臂上。那沉穩的力量如同定海神針,瞬間壓製住了周青羅即將爆發的凶戾。
趙存心的聲音依舊平靜,聽不出絲毫波瀾:“帝國軍部正式調令在此,閣下是否需要核驗?”他取出一份帶有帝國軍部鋼印和加密符文的電子調令函,放在桌上。
管事瞥了一眼那絕對無法作偽的軍部電子印信,臉色微微一滯,似乎有些意外對方竟真有軍部調令。但他那份骨子裡的傲慢很快又占了上風。他眼珠一轉,目光落在趙存心隨身攜帶的一個戰術平板和幾個小巧的軍用通訊終端上——這些都是77團內部使用的戰術裝備,雖然功能強大,但外觀確實遠不如市麵上那些華麗炫酷的產品。
“哼,調令是真的又如何?”管事陰陽怪氣地拖長了調子,手指毫不客氣地指向那些設備,“這些是什麼亂七八糟的玩意兒?演武場有規定,非製式、非登記的通訊及定位設備,一律不準帶入核心區!誰知道是不是你們西南搞出來的什麼土製竊聽器?沒收!統統沒收!”
他猛地提高了音量,對著旁邊一個辦事員喝道:“愣著乾什麼?把這些破爛玩意兒收走!扔到外麵垃圾處理區去!彆臟了貴人們的眼睛!”
那年輕辦事員被管事一喝,立刻應聲,臉上帶著一絲狗仗人勢的興奮和輕佻,快步上前,伸手就去抓趙存心放在桌上的戰術平板和通訊終端。動作極其粗魯,仿佛那不是價值不菲的軍用裝備,而是一堆真正的垃圾。
“你敢!”周青羅再也按捺不住,一聲暴喝如同平地驚雷,震得整個接待處的玻璃窗都嗡嗡作響。他猛地向前一步,一股凶悍絕倫的氣息瞬間爆發!雙眼瞳孔深處,一抹非人的、野獸般的棕黃光芒驟然亮起,臉上的肌肉似乎都在那狂暴的氣息下微微扭曲變形,一股來自洪荒的、令人心悸的壓迫感如怒潮般席卷開來!典雲儲亦抬手準備取下身後巨劍。
那伸手的辦事員首當其衝,隻覺得兩股冰冷的、帶著血腥味的凶煞之氣撲麵而來,仿佛瞬間被一頭史前巨熊盯上,駭得他魂飛魄散,“啊”地一聲尖叫,踉蹌著向後跌倒,一屁股坐在地上,手腳並用地向後爬去,臉色慘白如紙。那個管事也嚇得渾身一哆嗦,差點從椅子上滑下來,驚疑不定地看著瞬間變得如同人形凶獸般的周青羅。
“青羅。”趙存心的聲音依舊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清晰地壓過了周青羅的怒吼和辦事員的尖叫。僅僅兩個字,如同寒冰澆在烈火上。周青羅周身狂暴的氣息猛地一滯,那即將衝破束縛的獸性被強行壓下,眼中懾人的棕黃光芒不甘地閃爍了幾下,最終緩緩隱去。他胸膛劇烈起伏,死死盯著那癱軟的管事,鼻子裡重重地噴出兩道白氣,像憤怒的公牛。
接待處內一片死寂。外麵廣場上那些原本還在肆意嘲笑的聲音也戛然而止,所有人都被周青羅那瞬間爆發出的恐怖凶威震懾住了。不少之前出言嘲諷的年輕天驕,臉上那玩味的笑容僵住,眼中露出驚疑和一絲後怕。
趙存心看也沒看地上癱軟的辦事員和驚魂未定的管事。他俯身,平靜地撿起自己被扔在地上的軍官銘牌,用袖子仔細擦去上麵的灰塵。然後,他拿起桌上接待處提供的標準登記筆,在管事麵前那份攤開的、記錄著各方勢力代表名錄的登記簿上,找到空白處,穩穩地落筆。
筆尖劃過紙張,發出沙沙的輕響,在這片落針可聞的死寂中,顯得異常清晰。
他寫得很慢,很穩,每一個筆畫都力透紙背。
“番號:帝國西南軍區,第77磐石獨立旅。”
“主官:團長,趙存心。”
“隨行:副團長周青羅,陷陣營八百人,警衛營長典雲儲,警衛後勤兩百人,總計一千零三人整。”
當他最後一筆落下,那個清晰的名字——“趙存心”——躍然紙上時,仿佛一道無聲的驚雷,在死寂的接待處炸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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