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墟之網的光絲輕輕懸在暖光周圍,像怕驚擾易碎珍寶的指尖。林幽掌心的金珠還泛著小女孩走向晨光的暖芒,而那團拳頭大的意識核心,正以肉眼可見的頻率微微顫動,每一次起伏,都有細碎的意念像蒲公英般飄出,落在虛空裡,暈開淡淡的漣漪。
“不要……散……”
第一縷清晰的意念鑽進林幽的意識時,帶著孩童般的委屈與無助。暖光表麵突然浮現出細碎的畫麵:是糖畫老人指尖流淌的琥珀色糖絲,在陽光下凝成小兔子的模樣;是宅院石桌上,母親盛粥時濺出的金黃粥花,落在藍布圍裙上;是小女孩抱著布偶,坐在槐樹下數飄落的花瓣,一片、兩片、三片……這些都是“永恒”曾編織過的美好,此刻被它當作最後的“念想”,小心翼翼地捧出來。
林幽沒有動,隻是放緩了歸墟之網的吸力。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這些畫麵裡沒有執念,隻有純粹的“留戀”——不是對幻境的執著,而是對“存在過”的珍視。暖光又顫了顫,畫麵切換到街市的晨霧裡,小販剛掀開蒸籠,白汽裹著包子的香氣飄向巷口;切換到戰場的間隙,石影靠在斷牆上,給戰友分著最後一塊乾糧;切換到玄重先生的書房,燭火下,他正給學生批改策論,筆尖頓了頓,在錯字旁輕輕畫了個圈……
這些片段像被反複摩挲的舊書頁,邊角泛著溫軟的光。“永恒”沒有聲音,卻用無數個“存在的瞬間”訴說著不舍——它害怕的不是終結本身,而是終結後,這些曾真實存在過的“溫暖”,會像幻境一樣,徹底消失在虛無裡。
暖光突然縮了縮,像被寒風裹住的幼獸。畫麵驟然變暗,浮現出一片無邊的黑——那是它對虛無的想象:沒有糖畫的甜,沒有粥香的暖,沒有花瓣飄落的聲音,連自己這縷意識,都會在黑暗裡慢慢融化,連“記得”都做不到。“空……好冷……”意念裡帶著細微的顫抖,暖光表麵的畫麵開始破碎,糖畫融成了黑水,粥花凝成了冰粒,小女孩的布偶也在黑暗裡化作了碎屑。
林幽的指尖輕輕動了動。他能感覺到,這份“恐懼”不是針對他,而是源於對“失去”的本能抗拒。就像人在麵對死亡時,會害怕再也見不到在乎的人,“永恒”作為萬千執念的集合,它害怕的是再也“感受”不到那些溫暖的瞬間——哪怕那些瞬間早已成為過去,哪怕它隻是用幻境將其複刻,可對它而言,這些“複刻的溫暖”,就是它存在的全部意義。
暖光漸漸停止了畫麵的投射,隻餘下微弱的顫動。它開始朝著林幽的方向緩緩靠近,像在尋求一絲確認——確認終結後,那些“存在的痕跡”不會被徹底抹去。當它離歸墟之網隻有寸許時,一縷極細的光絲從暖光裡飄出,輕輕纏上了林幽掌心的金珠。
金珠突然亮了亮,裡麵小女孩走向田野的畫麵裡,多了糖畫老人的身影——他坐在田埂邊,正給小女孩畫著兔子糖畫;多了母親的身影,她站在田野儘頭的屋前,笑著招手;多了石影和玄重先生的身影,他們站在遠處的樹蔭下,看著小女孩奔跑的方向,眼裡帶著溫和的笑意。
暖光的顫動慢慢平息了。它似乎從金珠裡得到了“答案”——那些溫暖的瞬間,不會因為意識的終結而消失,它們會化作記憶的光珠,藏在林幽的歸墟之力裡,隨著“重置”,以新的方式延續。
“謝……謝……”最後一縷意念輕輕飄出,像鬆了口氣的歎息。暖光不再抗拒,開始緩緩融入歸墟之網的光絲裡——沒有掙紮,沒有痛苦,隻有一絲淡淡的不舍,像夕陽落下時,最後一縷光戀戀不舍地掠過地平線。
林幽看著暖光一點點消散,意識裡還殘留著它傳遞的情緒:對存在的極致留戀,對虛無的本能恐懼,以及最後那絲釋然。歸墟之網的光絲漸漸收攏,將暖光的餘韻儘數包裹,化作一顆淡白色的光珠,落在旋轉的星河光帶裡——這是“永恒”集體意識最後的形態,不再是執念的集合,而是對“存在”的溫柔記憶。
虛空徹底安靜下來,隻剩下無數光珠圍繞著林幽旋轉,像一片承載著記憶的星海。林幽低頭看著掌心的金珠,又看向那顆淡白色的光珠,心裡突然明白:他即將麵臨的抉擇,不隻是關於“吞噬”或“同化”,更是關於如何守護這些“存在的痕跡”——守護那些曾真實存在過的溫暖,守護那些不該被虛無抹去的記憶。
歸墟之力在體內緩緩流動,帶著光珠的暖意,也帶著“永恒”最後的情緒。林幽知道,吞噬已經結束,接下來,就是他做出最終選擇的時刻——是讓一切歸於虛無後重生,是成為新的“永恒”陷入永夢,還是……找到第三條路。
星海般的光珠漸漸放慢了旋轉,像是在等待他的答案。虛空的遠處,現實世界的微光開始隱隱浮現,與這片記憶星海交相輝映,為即將到來的“抉擇時刻”,鍍上了一層既沉重又充滿希望的光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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