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把王府大堂的朱紅立柱染成暗金色,林幽剛挑完最後一桶水,褲腳還沾著泥點,就被兩個侍衛架著往大堂走。粗糙的鐵鏈勒得他手腕生疼,侍衛的力道大得像要把他的骨頭捏碎,他掙紮著問:“你們憑什麼抓我?我犯了什麼錯?”
侍衛卻不答話,隻悶頭往前拖。路過中院時,他瞥見廊下的蘇婉——她手裡還攥著未繡完的帕子,見他被鐵鏈鎖著,臉色瞬間白了,手裡的針線“啪嗒”掉在地上。她想上前,卻被旁邊的嬤嬤拉住,隻能站在原地,眼裡滿是焦急,嘴唇動了動,卻發不出聲音。
林幽的心沉了沉。自從昨日林耀警告過他,他就知道麻煩遲早會來,隻是沒想到來得這麼快。
大堂內的氣氛像結了冰。林耀穿著繡金蟒紋的王袍,端坐在主位上,手裡把玩著一枚玉扳指。堂下站著王府的文武官員,父親生前的舊部張將軍、李參軍也在其中,他們低著頭,沒人敢看林幽。
“跪下!”侍衛一腳踹在林幽膝彎,他“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膝蓋磕在青石板上,疼得他眼前發黑。
林耀抬了抬眼皮,聲音冷得像冰:“林幽,你可知罪?”
林幽撐著地麵抬頭,掌心磨得發疼:“我何罪之有?每日挑水打雜,從未逾矩。”
“從未逾矩?”林耀冷笑一聲,從案上拿起一封信,扔在林幽麵前,“那這封你寫給蠻族首領的通敵信,又是怎麼回事?”
信紙落在林幽手邊,他伸手撿起,隻見上麵的字跡歪歪扭扭,卻模仿著他的筆鋒寫著:“待本月十五月圓之夜,我會打開王府西角門,助蠻族大軍入城,隻求事成之後,蠻族能助我奪回鎮北王之位……”落款處,赫然是“林幽”二字。
林幽的瞳孔驟然收縮:“這不是我寫的!是偽造的!我的字根本不是這樣!”他從前練的是柳體,筆鋒剛勁,可這封信的字跡軟塌塌的,連基本的間架結構都不對。
“偽造?”林耀拍了拍案幾,聲音陡然拔高,“來人,帶證人!”
側門處,趙虎低著頭走了進來,手裡還捧著一個木盒。他走到堂中,“噗通”跪倒在地,聲音帶著刻意裝出的恐懼:“王爺,小的……小的昨天在林幽的雜役房裡,搜到了這個!”
木盒被打開,裡麵放著一枚蠻族的狼牙符——那是蠻族首領賞賜親信的信物。趙虎接著說:“小的還聽見他夜裡跟人說話,說什麼‘十五月圓’‘西角門’,小的當時沒敢聲張,今天一早就告訴了王爺!”
“你胡說!”林幽猛地抬頭,死死盯著趙虎,“我雜役房裡根本沒有什麼狼牙符!你是被林耀收買了,故意誣陷我!”
趙虎瑟縮了一下,往林耀身後躲了躲:“王爺,您看他,還想威脅小的!小的說的都是實話,要是有半句虛言,甘受五馬分屍之刑!”
林耀眯起眼睛,看向堂下的官員:“諸位都聽到了,有通敵信,有狼牙符,還有人證,林幽還敢狡辯?”
張將軍猶豫著上前一步,低聲道:“王爺,此事……會不會有誤會?前幾日末將還見林幽在挑水,他連玄氣都被廢了,怎麼可能跟蠻族勾結?”
“誤會?”林耀瞥了張將軍一眼,語氣帶著警告,“張將軍是覺得本王冤枉他了?還是覺得趙虎敢在大堂之上說謊?”
張將軍的身子僵了僵,他想起上月李參軍為林幽說過一句公道話,第二天就被林耀安了個“治軍不嚴”的罪名,貶去了邊境小城。他張了張嘴,最終還是低下頭,沒再說話。
其他官員更是噤若寒蟬,沒人敢再替林幽辯解。
林幽看著眼前的一切,心臟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他終於明白,林耀早就布好了局,偽造信件、收買證人,甚至連官員們的反應都算好了——父親的舊部要麼被打壓,要麼被收買,剩下的就算有心幫他,也不敢跟手握大權的林耀作對。
“林耀,你為了王位,真是無所不用其極!”林幽的聲音沙啞,卻帶著咬牙切齒的憤怒,“父親要是泉下有知,絕不會放過你!”
“放肆!”林耀猛地一拍案幾,玉扳指“啪”地掉在地上,“你竟敢直呼先父名諱?還敢汙蔑本王?來人!給我掌嘴!”
旁邊的侍衛立刻上前,左右開弓,狠狠扇在林幽臉上。清脆的巴掌聲在大堂裡回蕩,林幽的嘴角瞬間溢出血絲,臉頰也腫了起來。
他卻沒低頭,依舊死死盯著林耀,眼裡的恨意像要燒起來:“你以為這樣就能讓我認罪?我沒做過的事,就算打死我,我也不會認!”
林耀看著他倔強的樣子,眼神變得更加陰鷙。他原本想讓林幽“認罪伏法”,再名正言順地處死他,可現在看來,這小子是硬骨頭,絕不會輕易低頭。
“好,你不認罪是吧?”林耀站起身,走到林幽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本王有的是辦法讓你開口。不過,在那之前,先讓你嘗嘗失去一切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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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轉身看向堂下的官員,聲音冷得像淬了毒:“林幽通敵叛國,證據確鑿,本王今日便下令:剝奪其‘林’姓,貶為庶民!即日起,押入柴房,聽候發落!”
“王爺!”林幽猛地掙紮起來,鐵鏈在青石板上拖出刺耳的聲響,“你不能這樣!我是被冤枉的!你們都看著,他在誣陷我!”
可沒人敢回應他。官員們要麼低頭,要麼轉頭看向彆處,連張將軍都閉上了眼睛,不忍再看。
侍衛再次架起林幽,往大堂外拖。路過門口時,他瞥見蘇婉還站在廊下,手裡緊緊攥著帕子,眼淚順著臉頰往下流。她見林幽看過來,嘴唇動了動,用手比了個“保重”的手勢。
林幽的眼眶瞬間紅了。在這滿是冷漠和算計的王府裡,隻有這個啞女,還在為他擔憂。
他被拖出大堂,冷風灌進嘴裡,帶著血腥味。柴房的門“吱呀”一聲被推開,裡麵堆滿了乾草和柴火,潮濕的空氣裡彌漫著黴味。侍衛把他扔進去,“哐當”一聲鎖上了門。
黑暗中,林幽靠在冰冷的牆壁上,渾身的骨頭像散了架一樣疼。他摸了摸腫起來的臉頰,嘴角的血腥味還在蔓延。
通敵的罪名一旦坐實,等待他的隻會是死刑。林耀不會讓他活著,更不會讓他有翻案的機會。
他想起父親臨終前的囑托,想起蘇婉擔憂的眼神,想起自己曾經意氣風發的樣子。難道他的人生,就要這樣不明不白地結束在柴房裡?
不,不能這樣。
林幽握緊拳頭,指甲再次嵌進掌心。就算所有人都不信他,就算林耀布下天羅地網,他也要活下去。隻要活著,就有機會翻案,就有機會讓林耀為他做的一切付出代價。
柴房外傳來腳步聲,是趙虎的聲音,他在跟侍衛說笑:“你說這林幽,這次肯定活不成了吧?王爺說了,等過兩天,就把他扔去毒蛇窟,讓他死得慘一點!”
毒蛇窟?林幽的心臟猛地一縮。那是王府後山的絕地,裡麵滿是劇毒的蛇,進去的人從來沒有活著出來的。
林耀竟然連讓他痛快死去都不肯,還要讓他受儘折磨。
黑暗中,林幽的眼神變得更加堅定。他靠在牆壁上,慢慢調整著呼吸。不管接下來要麵對什麼,他都要撐下去。他要活著走出柴房,活著揭穿林耀的陰謀,活著拿回屬於自己的一切。
窗外的月光透過柴房的縫隙照進來,落在他滿是傷痕的手上。他閉上眼睛,在心裡默念:父親,等著我;蘇婉,等著我。我不會讓你們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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