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時的霧還沒散,王府裡已飄著紅綢的香氣。林幽剛摸到草棚外的水桶,就被趙虎的皮鞭抽在胳膊上,火辣辣的疼瞬間竄遍全身。
“還愣著乾什麼?!”趙虎一腳踹翻他腳邊的水桶,冷水濺濕了林幽的破棉袍,“王爺三日後大婚,滿府的紅綢都要掛起來,你要是敢誤了時辰,我扒了你的皮!”
林幽攥著凍得發僵的手,看著趙虎身後兩個仆役抬著的紅綢——那綢子足有丈長,裹著沉重的木架,連壯漢搬著都費勁。他剛想開口說自己搬不動,趙虎的皮鞭又揮了過來,擦著他的臉頰落在地上,濺起細小的泥點。
“怎麼?廢人還想挑活乾?”趙虎啐了一口,指著前院的高閣,“看見那閣頂沒?把這紅綢掛到最高的角上,正午之前要是沒掛好,你就等著喝西北風吧!”
林幽彎腰撿起地上的木架,肩膀剛碰到冰涼的木頭,傷口就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氣——前幾日搬柴火時磨破的皮肉還沒好,此刻被木架一壓,瞬間滲出血來,染紅了粗布衣裳。他咬著牙往前挪,每走一步,木架就往下沉一分,肩膀的疼痛也加重一分,冷汗順著額頭往下流,在下巴尖凝成冰珠。
前院已是一片喜慶景象,仆役們忙著貼喜字、擺花盆,見林幽扛著紅綢路過,都繞著他走,眼神裡滿是嫌惡。有個負責插花的丫鬟故意撞了他一下,紅綢木架晃了晃,差點砸在地上。
“走路不長眼啊?”丫鬟捂著鼻子往後退,“一身臭味,彆汙了王爺的喜堂!”
林幽沒說話,隻是更用力地攥緊木架。他知道,在這大喜的日子裡,沒人會為他說話,隻會嫌他礙眼。
好不容易把木架搬到高閣底下,林幽抬頭看著三丈高的閣頂,心裡泛起無力感——他的經脈已斷,連爬梯子的力氣都快沒有了。可趙虎就站在不遠處盯著他,手裡的皮鞭在掌心打著轉,他隻能咬著牙,往梯子上爬。
梯子是用粗木做的,梯級上滿是毛刺,林幽的手抓上去,立刻被紮出細小的血孔。他爬得很慢,每爬一級,木架就晃一下,風刮過紅綢,發出“嘩啦”的聲響,像在嘲笑他的狼狽。爬到一半時,他的手突然一滑,整個人往下墜了半尺,幸好及時抓住梯級,才沒摔下去。
“廢物!連爬個梯子都費勁!”趙虎在底下罵道,“要是紅綢掉下來,我讓你把這梯子啃了!”
林幽深吸一口氣,繼續往上爬。終於到了閣頂,他伸手去掛紅綢,可木架太重,他的手一軟,紅綢竟滑了下去,“嘩啦”一聲落在地上,沾滿了泥汙。
趙虎見狀,立刻衝過來,一把揪住林幽的頭發,把他從梯子上拽下來,狠狠摔在地上:“你個喪門星!王爺大婚你就敢搞破壞,是不是故意的?!”
林幽摔得渾身散架,剛想辯解,趙虎的皮鞭就劈頭蓋臉地抽下來,落在他的背上、胳膊上,舊傷疊新傷,疼得他蜷縮在地上,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給我起來!把紅綢洗乾淨,再掛上去!”趙虎踹了他一腳,“要是再敢出錯,我就把你扔進糞坑裡,讓你跟屎尿過一輩子!”
林幽慢慢爬起來,背上的血透過破棉袍滲出來,染紅了地上的泥。他撿起沾滿泥汙的紅綢,往水井邊走。井水冰得刺骨,他把手伸進去,凍得指節發僵,可他不敢慢——趙虎就站在旁邊盯著他,像盯著獵物的狼。
洗到一半時,他瞥見廊下有個青色的身影——是蘇婉。她手裡端著一個食盒,正往廚房走,路過水井時,腳步頓了頓,眼神落在林幽滿是傷口的手上,滿是心疼。
林幽趕緊低下頭,假裝沒看見她——他怕趙虎發現,又會為難她。可蘇婉卻趁著趙虎轉身的間隙,快步走過來,把食盒裡的一碗熱粥悄悄塞到他懷裡,又從袖中拿出一塊乾淨的帕子,放在他手邊,然後快步離開了,連一句話都沒來得及說。
熱粥的溫度透過粗布傳到心口,林幽的眼眶瞬間紅了。他握著那碗粥,手指因為激動而微微發抖——這是他這幾天來,第一次喝到熱的東西。
可沒等他把粥藏好,趙虎就轉了過來,一眼瞥見他懷裡的粥:“你懷裡藏的什麼?!”
林幽心裡一緊,剛想把粥藏起來,趙虎就一把搶了過去,摔在地上。熱粥灑了一地,米粒混著泥土,瞬間變得肮臟不堪。
“誰給你的膽子藏東西?!”趙虎的目光掃過廊下,正好看見蘇婉的背影,立刻明白了,“是那個啞女?好啊,竟敢私通廢人,看我不告訴王爺,把她也貶成雜役!”
林幽猛地抬起頭,眼裡滿是哀求:“不關她的事,是我自己偷的,你彆找她麻煩!”
“你說不關就不關?”趙虎冷笑一聲,轉身往蘇婉的方向走。林幽想拉住他,卻被趙虎一腳踹在地上,疼得他站不起來。
他隻能趴在地上,看著趙虎追上蘇婉,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粗魯地把她往大堂拖。蘇婉掙紮著,眼裡滿是恐懼,卻發不出聲音,隻能用眼神看向林幽,滿是委屈和無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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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大堂裡傳來了嬤嬤尖酸的訓斥聲:“蘇姑娘,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私通通敵的廢人,還給他送吃的,是不是想跟他一起去喂毒蛇?!”
“嬤嬤饒命,我沒有……”蘇婉的聲音帶著哭腔,卻因為緊張而斷斷續續。
“還敢狡辯?”嬤嬤的聲音更尖了,“從今天起,你不許再踏出繡房半步,每日的活計加倍,要是再敢跟那廢人有來往,我就稟明王爺,把你趕出王府!”
林幽趴在地上,聽著蘇婉的哭聲,心裡像被刀割一樣疼。都是因為他,蘇婉才會被訓斥,才會受委屈。他攥緊拳頭,指甲深深嵌進掌心,鮮血順著指縫流出來,滴在地上的熱粥裡。
趙虎從大堂裡出來,見林幽趴在地上,笑得更得意了:“現在知道怕了?告訴你,以後再敢跟那啞女來往,我讓你們倆都沒有好下場!”
林幽沒說話,隻是慢慢爬起來,繼續洗那沾滿泥汙的紅綢。井水更冰了,可他覺得,心裡比井水還要冷。他看著廊下蘇婉離去的方向,眼裡滿是愧疚和恨意——愧疚自己保護不了蘇婉,恨林耀和趙虎的殘忍。
這天晚上,林幽躺在草棚裡,背上的傷口疼得他睡不著。他想起蘇婉被訓斥時委屈的眼神,想起那碗被摔在地上的熱粥,想起趙虎囂張的嘴臉,心裡的恨意像野草一樣瘋長。
他在心裡默念:林耀,趙虎,你們加在我身上的痛苦,加在蘇婉身上的委屈,我都會一點一點地討回來。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們為今天的所作所為,付出慘痛的代價!
月光透過草棚的縫隙照進來,落在他滿是傷痕的臉上,他的眼神裡沒有了之前的隱忍,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堅定的複仇決心。他知道,接下來的路會更難走,但他不會放棄——為了自己,也為了那個偷偷關心他的啞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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