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上的塵土被驟雨澆透時,林幽和蘇婉已策馬奔行了三個時辰。豆大的雨點砸在馬背上,濺起細碎的水花,蘇婉的麵紗被雨水打濕,貼在臉頰上,卻仍緊緊攥著懷裡的父親手記——方才黑衣人捏碎令牌時,她悄悄撿了半塊碎片,此刻正藏在袖中,上麵隱約能看到“東廠”二字,坐實了是魏忠賢的人。
“前麵有個驛站,先避避雨。”林幽勒住馬,指著前方隱約可見的屋簷,玄氣運轉護住周身,擋開斜飄的雨絲。蘇婉點頭,跟著他下馬,牽著馬往驛站走去。驛站門口的燈籠被風吹得搖晃,昏黃的光線下,能看到門板上有幾道新鮮的刀痕,像是剛經曆過打鬥。
“有人在嗎?”林幽推開半掩的驛站門,玄氣凝聚在指尖,隨時防備突發狀況。屋內彌漫著淡淡的血腥味,角落裡蜷縮著一個老掌櫃,見他們進來,嚇得渾身發抖:“彆……彆殺我!我什麼都不知道!”
“我們不是壞人,隻是路過避雨。”蘇婉上前,取下濕透的麵紗,聲音溫和,“掌櫃的,這裡發生過什麼?”
老掌櫃見蘇婉神色和善,才慢慢放鬆下來,指著地上的血跡:“剛才來了幾個黑衣人,問有沒有一對騎馬的男女路過,我說沒有,他們就砸了驛站,還傷了我的夥計……”他頓了頓,壓低聲音,“那些人腰間都掛著‘魏’字令牌,凶得很,你們要是遇到,可得躲遠點!”
林幽和蘇婉對視一眼——魏忠賢的勢力果然追得緊,連偏遠的驛站都被搜查過。“多謝掌櫃提醒。”林幽從懷裡掏出碎銀遞過去,“我們借驛站住一晚,麻煩掌櫃的給我們弄點熱食。”
老掌櫃接過碎銀,連忙點頭:“哎!馬上就去!你們放心,我不會告訴彆人你們在這兒的!”
晚飯時,雨勢漸漸小了。林幽看著窗外的夜色,對蘇婉道:“魏忠賢的人已經在搜捕我們,不能再走官道了。明天我們繞小路去蘇州,白天儘量不騎馬,扮成普通的繡商和學徒,這樣不容易引人注意。”
蘇婉點頭,從行李裡拿出一件素色的布裙換上,又將短劍藏在裙擺內側——她白天觀察過,江南的繡商學徒多穿素裙,這樣打扮不會突兀。她還把那塊繡著草原和烏篷船的帕子拿出來,用玄氣在邊緣繡了個小小的“沈”字:“要是遇到沈氏的人,說不定能靠這個認出來。”
林幽看著帕子上的針腳,眼裡滿是暖意——蘇婉總是這麼細心,在危機中也能想到應對的辦法。“好,這個帕子就當信物。”他將半塊令牌碎片拿出來,“明天路過小鎮時,我去打聽一下蘇州的情況,看看沈氏繡坊最近有沒有出事。”
次日清晨,雨停了。林幽和蘇婉換上繡商的裝扮,將馬寄養在驛站,背著簡單的行囊,沿著小路往蘇州走。小路兩旁是稻田,晨霧還沒散,偶爾能看到農夫在田裡勞作,見他們路過,隻是好奇地看幾眼,沒有過多關注——這樣的裝扮,在江南很常見。
路過一個小鎮時,林幽特意去了鎮上的繡品店,假裝要買繡線,和店主閒聊:“聽說蘇州城南的繡坊街很有名,尤其是沈氏繡坊,掌櫃的知道嗎?我想進些他們的繡品回去賣。”
店主的臉色突然變了,壓低聲音:“客官,你彆打聽沈氏繡坊了!三個月前,沈氏繡坊突然關門了,沈老板也不見了,有人說她得罪了當官的,被抓了,也有人說她逃去外地了……總之,這事兒彆問,小心惹禍上身!”
林幽心裡一沉——沈氏失蹤了?難道也是魏忠賢做的?他不動聲色地又問:“那你知道沈老板失蹤前,見過什麼特彆的人嗎?比如穿官服的?”
店主想了想,點頭道:“好像見過!我聽繡坊街的人說,沈老板失蹤前幾天,有幾個穿東廠官服的人去找過她,還把繡坊圍了半天,不知道說了什麼。”
“多謝掌櫃的。”林幽付了錢,走出繡品店,找到在鎮口等他的蘇婉,把店主的話告訴了她。
蘇婉的臉色也變了,手指緊緊攥著繡帕:“東廠的人……肯定是魏忠賢!他不僅想搶手記,還想斬草除根,不讓我找到沈氏複聲!”
“彆慌。”林幽握住她的手,語氣沉穩,“沈氏失蹤,未必是被抓了。說不定她是躲起來了,知道東廠的人要找她,故意關門避禍。我們先去蘇州繡坊街,看看能不能找到線索,比如她的鄰居、學徒,說不定知道她的下落。”
蘇婉點點頭,深吸一口氣,壓下心裡的焦慮——她不能慌,這是找到複聲希望的唯一機會,無論多難,都要堅持下去。
兩人繼續往蘇州走,傍晚時分,終於看到了蘇州的城門。蘇州的城門比北疆的更精致,城牆上爬著藤蔓,城門內人來人往,有挑著擔子的商販,有穿著錦裙的女子,還有搖著烏篷船的船夫,一派江南水鄉的熱鬨景象。可林幽和蘇婉卻沒心思欣賞——越熱鬨的地方,越容易藏著危險,東廠的人說不定就在裡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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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跟著人流走進城,往城南的繡坊街走。繡坊街果然名不虛傳,兩旁全是繡品店,櫥窗裡擺著精美的繡帕、繡裙,有的繡品上還帶著淡淡的玄氣波動,顯然是懂玄氣繡法的人繡的。蘇婉放慢腳步,仔細感受著周圍的玄氣——她能分辨出,這些玄氣繡法都很粗淺,和父親手記裡描述的沈氏“玄氣繡法”差遠了。
走到繡坊街中段,他們終於看到了沈氏繡坊的招牌——招牌是烏木做的,上麵刻著“沈氏繡坊”四個大字,卻蒙著一層灰塵,門板也上了鎖,看起來確實很久沒開門了。繡坊旁邊是一家小茶館,林幽和蘇婉走進茶館,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能清楚地看到沈氏繡坊的門口。
“兩位客官,要點什麼?”店小二過來招呼,臉上帶著熱情的笑。
“來兩碗茶,一碟點心。”林幽道,趁機問,“小二,你知道旁邊的沈氏繡坊為什麼關門了嗎?我們是從外地來的,想找沈老板學繡法。”
店小二的笑容淡了些,壓低聲音:“客官,你們彆找了!沈老板三個月前就不見了,東廠的人還來查過好幾次,問有沒有人見過她。聽說她手裡有個寶貝,東廠的人想搶,她不肯給,就躲起來了。”
“寶貝?”林幽和蘇婉對視一眼,“什麼寶貝?”
“具體是什麼不清楚,”店小二搖搖頭,“隻聽說能治百病,還能讓人的玄氣變強。對了,沈老板有個學徒,叫阿珠,就在街尾的繡品店做工,你們可以去問問她,她說不定知道些什麼。”
林幽付了茶錢,和蘇婉起身往街尾走。剛走到街尾,蘇婉突然拉住林幽的胳膊,往旁邊的巷子躲——巷口有兩個穿東廠官服的人,正盯著沈氏繡坊的方向,手裡還拿著畫像,畫像上的人,正是她和林幽!
“他們已經有我們的畫像了。”蘇婉壓低聲音,心跳得很快,“怎麼辦?阿珠還在前麵的繡品店,我們要不要去?”
林幽探頭看了一眼巷口的東廠士兵,眼神冷靜:“去!但要小心。你先去繡品店找阿珠,我引開他們。記住,要是遇到危險,就捏碎我給你的玄氣玉佩,我會立刻來找你。”
蘇婉點頭,從袖中拿出麵紗戴上,趁著東廠士兵轉身的間隙,快步走進街尾的繡品店。林幽則撿起一塊小石子,用玄氣凝聚,朝著遠處的燈籠扔去——“啪”的一聲,燈籠碎了,火光熄滅。
“誰?!”東廠士兵立刻警覺起來,拔出刀往燈籠的方向跑去。林幽趁機繞到巷子裡,看著蘇婉進了繡品店,才放心地往另一個方向跑——他要把這些人引遠,給蘇婉爭取時間和阿珠說話。
繡品店裡,蘇婉找到正在繡帕子的阿珠——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手指上沾著絲線,眼神卻很警惕。“你是阿珠嗎?”蘇婉輕聲問,拿出那塊繡著草原和烏篷船的帕子,“我是來找沈老板的,這是她的故人托我帶來的信物。”
阿珠看到帕子上的“沈”字,眼睛瞬間紅了,一把抓住蘇婉的手:“你認識我師父?你知道她在哪裡嗎?”
“我還不知道。”蘇婉道,“我想找她幫忙,她失蹤前,有沒有跟你說過什麼?比如她要去哪裡,或者有什麼東西要交給彆人?”
阿珠剛想說話,繡品店的門突然被推開,兩個東廠士兵衝了進來:“奉魏公公之命,搜查可疑人員!都不許動!”
蘇婉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識地摸向裙擺內側的短劍——她必須保護好阿珠,這是找到沈氏的唯一線索。阿珠也緊張地抓住蘇婉的手,往她身後躲:“你們彆過來!我師父沒做錯什麼,你們為什麼要抓她!”
東廠士兵冷笑一聲,舉起刀:“少廢話!跟我們走一趟,要是老實交代沈氏的下落,還能饒你們一命!”
就在這時,窗外傳來一聲輕響——是林幽!他引開了之前的兩個士兵,又繞了回來,玄氣凝聚在指尖,對著東廠士兵的後背就是兩道玄氣刃!“小心!”士兵驚呼一聲,轉身格擋,卻被玄氣刃斬斷了刀,嚇得連連後退。
“快走!”林幽拉著蘇婉和阿珠,從繡品店的後門跑出去,後門連著一條小河,河邊停著一艘烏篷船。“船夫,快開船!”林幽喊道,將碎銀扔給船夫。
船夫立刻撐起船槳,烏篷船順著小河漂走,很快就遠離了繡坊街。東廠士兵追到河邊時,隻能看著烏篷船越來越遠,氣得直跺腳。
船上,阿珠還在發抖,蘇婉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撫她的情緒。林幽看著窗外的夜色,對阿珠道:“阿珠,你師父失蹤前,到底跟你說過什麼?我們是來幫她的,也是來幫你的。”
阿珠抬起頭,眼裡滿是淚水:“師父失蹤前,給了我一個木盒,讓我藏好,說要是遇到拿著‘玄氣繡帕’的人,就把木盒交給她。她說,這個木盒裡,藏著魏公公想要的東西,也藏著……能救很多人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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