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大比的演武場本該是喝彩聲此起彼伏的地方，此刻卻靜得能聽見風卷過甲胄的冷響。林幽站在場地中央，玄色勁裝下擺還沾著方才與林浩對戰時的塵土，可那雙曾藏著幾分溫潤的眼眸，此刻正漫出濃得化不開的墨色——那是歸墟之力初醒時特有的氣息，像凍住的深淵，剛從他周身三尺範圍內溢開，便讓演武場邊緣的旌旗驟然停止飄動，連空氣都似被凝成了冰碴。
“那是……什麼東西？”東側看台上，一位鬢角斑白的家族長老猛地攥緊了扶手，楠木椅腿在青石板上劃出刺耳的刮痕。他身旁的朝廷欽差——那位素來麵無表情的鐵甲將軍，此刻也微微眯起眼，手按在了腰間的佩刀刀柄上，鎏金的刀鞘反射著日光，卻照不進林幽周身那片詭異的氣場。
最先失控的是林耀。
他本就因林幽接連擊敗林家長老之子而憋了滿肚子火，此刻被歸墟氣息一衝，體內那股平日裡被他強行壓製的邪異力量突然炸了開來。“不可能！你怎麼會有這種怪物的力量！”林耀的嘶吼聲像被掐住的野獸，他周身的靈氣驟然紊亂，原本瑩白的光韻竟慢慢染上了灰黑色，皮膚下有什麼東西在瘋狂蠕動，隔著衣料都能看見凸起的紋路在快速遊走。
林幽沒有回答。他能清晰地感知到林耀體內那股與歸墟氣息截然不同，卻同樣汙穢的力量——像是浸泡在腐肉裡的蟲卵，正隨著林耀的情緒失控而瘋狂蘇醒。方才釋放歸墟氣息本是為了震懾試圖圍堵他的家族子弟，卻沒料到竟直接刺激到了林耀體內的隱患。
“去死！”林耀猛地撲了上來，速度比之前快了近一倍，拳頭裹挾著灰黑色的靈氣砸向林幽麵門。空氣裡彌漫開一股淡淡的腥臭味，像是某種爬行動物蛻皮時的味道。林幽足尖點地，身形向後滑出丈許，避開攻擊的瞬間，指尖凝聚起一絲淡金色的蛇力——那是屬於眼鏡王蛇的本源力量，純淨而銳利，與歸墟的陰冷形成了奇妙的製衡。
“鐺！”
蛇力與林耀的拳頭相撞，發出金屬交擊般的脆響。林幽隻覺得掌心傳來一陣刺痛，林耀體內的邪異力量竟能腐蝕他的蛇力，淡金色的光韻在接觸到灰黑色靈氣的瞬間，便像被潮水淹沒般消退了幾分。而林耀則被震得連連後退，手臂上的衣料裂開一道大口子，露出的皮膚下，那道詭異的凸起紋路正以更快的速度遊走，甚至隱隱透出了青黑色的光澤。
“不對勁……那不是正常的靈氣紊亂。”西側看台上，大長老林鶴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他手指掐訣，試圖用家族秘術安撫林耀體內的力量，可法術剛觸碰到林耀的氣息，便像泥牛入海般消失得無影無蹤，反而讓林耀的情緒更加狂暴。
“啊啊啊——！”林耀抱著頭蹲在地上，身體劇烈抽搐起來，他周身的灰黑色靈氣越來越濃，漸漸凝聚成了一條條虛幻的小蛇形態，在他周身盤旋遊走。演武場邊緣的觀眾開始恐慌地後退，有幾個膽子小的子弟已經跌坐在地上，指著林耀的方向，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
林幽眉頭緊鎖。他能感覺到，林耀體內的“蟲卵”正在破殼，那股邪異力量已經快要脫離控製。若是讓它完全蘇醒，在場的普通家族子弟恐怕都會遭殃。他深吸一口氣，壓下體內還未完全掌控的歸墟氣息，轉而將更多的蛇力凝聚在掌心——這次不再是防禦，而是準備主動出擊，逼出林耀體內的隱患。
“林幽！你敢傷他！”看台上突然傳來一聲怒喝，是林耀的父親，三長老林坤。他猛地站起身，就要跳下看台，卻被身旁的欽差將軍攔住了。“長老，此刻上前，隻會被那邪力波及。”將軍的聲音冷靜得沒有一絲波瀾，“先看看情況。”
林坤臉色鐵青，卻也隻能按捺住衝動。他看著場中兒子痛苦的模樣，眼底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快得讓人抓不住。
場中，林幽已經欺身到林耀麵前。他避開一條撲來的虛幻小蛇，掌心的蛇力凝聚成一把短刃的形狀，快準狠地刺向林耀胸口——那裡正是邪異力量最濃鬱的地方。“噗！”蛇力短刃刺入的瞬間，林耀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他周身的灰黑色靈氣驟然暴漲，形成一道巨大的蛇影，張開血盆大口咬向林幽。
林幽早有準備，他側身避開蛇影的攻擊，同時左手按在林耀的胸口，催動蛇力強行探查。指尖剛觸碰到林耀的皮膚，便傳來一陣滾燙的溫度，以及一種黏膩的觸感——像是摸到了活物的蛋殼。他心中一凜，剛要加大力量將那東西逼出來，林耀突然猛地睜開眼，瞳孔已經變成了豎瞳，青黑色的鱗片從他的眼角開始蔓延，覆蓋了半張臉。
“你……找死！”林耀的聲音變得沙啞而怪異，像是兩個人在同時說話。他猛地抓住林幽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骨頭，周身的蛇影瞬間凝聚成實體，化作一條丈許長的灰黑色巨蟒，盤旋著將兩人圍在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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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武場徹底亂了。觀眾們尖叫著向外逃跑，長老們紛紛起身施法，試圖壓製巨蟒的力量，可那巨蟒身上的邪異氣息太過詭異，法術剛碰到它，便被腐蝕成了黑煙。欽差將軍拔出佩刀，刀身上流轉著淡淡的金光，他剛要跳下看台，卻見林幽突然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冷厲。
“萬蛇……聽令！”
林幽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話音剛落，他周身突然漫出無數淡金色的小蛇虛影，這些虛影雖然細小，卻散發著讓那灰黑色巨蟒本能畏懼的氣息。它們快速遊走，纏繞在巨蟒的身上，每纏繞一圈，巨蟒的身體便虛化幾分。
“這是……蛇眷者的力量？”大長老林鶴的臉色徹底變了，他看著林幽周身的金色蛇影，手指微微顫抖，“林家怎麼會出一個蛇眷者……還是眼鏡王蛇的眷者？”
林耀體內的邪異力量似乎也感受到了威脅，那道在他皮膚下遊走的凸起紋路突然加快速度，猛地撞向林幽按在他胸口的手。林幽隻覺得掌心傳來一陣劇痛，像是被毒牙咬中，他下意識地收回手，卻見林耀的胸口處，一道青黑色的裂痕正在緩緩張開，裡麵隱約透出一顆跳動的、雞蛋大小的蟲卵——那蟲卵表麵布滿了詭異的花紋，正隨著林耀的呼吸而收縮。
“邪神之卵……”林幽的瞳孔微微收縮。他曾在古籍中見過關於邪神之卵的記載，那是上古邪神隕落前留下的種子，能寄生在生物體內，吸食宿主的力量和情緒，最終破殼而出，化為災禍。
就在這時，看台上的欽差將軍突然沉聲開口，聲音傳遍了整個演武場：“林幽身懷異力，又引動此等邪物，恐為災禍之源——來人！拿下他！”
話音剛落，四周突然湧出數十名身穿鐵甲的士兵，他們手持長槍，槍尖對著林幽，形成了一個包圍圈。而家族的長老們也相互對視一眼，紛紛起身，周身凝聚起靈氣，顯然也打算聽從欽差的命令，對林幽動手。
林幽站在包圍圈中央，看著四周的士兵和長老，又看了看胸口裂開、即將露出邪神之卵的林耀，眼中閃過一絲冷冽。他知道，從釋放歸墟氣息的那一刻起，他就再也無法回到過去的生活了。
“想拿我？”林幽緩緩抬起手，周身的金色蛇影和墨色的歸墟氣息開始交織，形成一道詭異而強大的氣場，“先問問它們同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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