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樹樹乾上的噬波蟲還在緩緩振翅，透明翅膀扇動時幾乎不產生氣流，隻有湊近了才能看到翅尖泛著的淡銀光澤。它們圍著樹乾上滲出的透明汁液，像一群慵懶的螢火蟲，絲毫沒察覺危險即將降臨。可林幽和白素已經沒時間猶豫——暗木林深處的震動越來越近，地麵的岩石都在微微顫抖，盲蛇王的“嘶鳴”順著風傳來，帶著令人窒息的壓迫感，最多再有十息，它就會出現在這裡。
“怎麼吞？直接抓嗎？”林幽的聲音發緊，他伸出手，指尖剛靠近一隻噬波蟲，就感覺到一股微弱的吸力——噬波蟲體表似乎能吸附周圍的震動，連他指尖的細微顫動都被吸走了，觸感像碰了一團溫熱的雲，軟得幾乎抓不住。
白素已經拔出流霜劍，冰藍色劍光在樹乾周圍劃出一道屏障，擋住可能襲來的蛇群：“古籍說噬波蟲遇血即融，你得用傷口接觸它們！”她的目光落在林幽後頸的傷口上，那裡還滲著淡淡的血絲，“快！盲蛇王要來了！”
林幽沒有猶豫。他抬手撕開後頸的衣領，露出那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傷口處的黑色蛇毒還在隱隱泛著青光。他湊近樹乾，將傷口輕輕貼向聚集的噬波蟲——最先接觸傷口的幾隻噬波蟲瞬間化作一道淡銀流光，順著傷口鑽進了他的體內！
“唔！”林幽悶哼一聲，隻覺得傷口處傳來一陣刺骨的冰涼，緊接著，這股冰涼順著血液蔓延開來，像是有無數根細針在血管裡穿梭，刺得他渾身發麻。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噬波蟲在體內快速移動，所過之處，原本因蛇毒而緊繃的肌肉竟漸漸放鬆下來，可隨之而來的，是更劇烈的排斥反應——他的身體似乎在抗拒這些外來生物，胸口傳來一陣窒息般的疼痛，心跳突然變得急促，像是要從喉嚨裡跳出來。
“集中精神！彆反抗它們！”白素的聲音及時傳來，她一邊警惕地盯著震動傳來的方向，一邊用流霜劍在自己指尖劃了一道小口，將鮮血滴在林幽的傷口上，“守鏡族血脈能幫你中和排斥！跟著我的呼吸節奏來！”
林幽點點頭，強忍著身體的劇痛，跟著白素的呼吸調整節奏。白素的呼吸很慢，每一次吸氣都持續三秒，呼氣也持續三秒，像山間的溪流般平穩。林幽試著模仿，吸氣時，他能感覺到體內的噬波蟲似乎安靜了些，冰涼的觸感漸漸變得溫和；呼氣時，噬波蟲開始主動向他的心臟和肺部移動，像是在尋找震動最強烈的地方。
又有十幾隻噬波蟲順著傷口鑽進體內。這一次，排斥反應弱了許多。林幽能感覺到，噬波蟲在他的心臟周圍聚集起來，形成了一層淡銀色的薄膜，原本急促的心跳撞上薄膜，竟像是被吸收了一般，震動漸漸減弱——他低頭摸了摸胸口，能感覺到心臟還在跳，卻輕得像一片羽毛落在水麵，連他自己都快察覺不到了。
“心跳降到每分鐘十次以下了！”白素的聲音裡帶著一絲驚喜，她能看到林幽體表漸漸泛出一層淡銀光澤，這是噬波蟲在體表形成的“無波層”，能隔絕大部分震動，“繼續！控製呼吸！讓呼吸和周圍的腐葉腐爛頻率一致！”
林幽閉上眼睛，將所有注意力集中在呼吸上。他仔細聽著周圍的聲音——腐葉在潮濕的空氣裡緩慢腐爛，發出“沙沙”的細微聲響，每一次聲響間隔約五秒；岩壁上的水滴落在岩石上，“嗒”的一聲，間隔約八秒；遠處的風聲穿過黑樹的枝葉，“嗚嗚”的輕響，間隔約十秒。他試著讓自己的呼吸貼合這些自然聲響的頻率，吸氣五秒，呼氣五秒，每一次呼吸都輕得像一陣風，幾乎不帶動胸腔的起伏。
體內的噬波蟲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努力，開始向他的肺部聚集。淡銀色的薄膜覆蓋在肺部周圍，他每一次呼吸產生的震動，都被薄膜徹底吞噬。林幽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正在變得“輕盈”，不是物理上的變輕，而是震動上的“消失”——他輕輕動了動手指，指尖劃過腐葉，竟沒產生絲毫震動，連腐葉都沒被撥動。
“盲蛇王來了！”白素突然壓低聲音，流霜劍的光芒瞬間暗了下去，她快速躲到林幽身後的岩壁旁，將自己的呼吸也調整到最低頻率。林幽睜開眼睛，隻見暗木林深處的黑影越來越近，盲蛇王巨大的身體在熒光孢子的光芒下泛著啞光，蛇首微微抬起，兩個凹陷的孔洞對準了黑樹的方向，蛇信子緩慢地吞吐著，顯然已經鎖定了這片區域。
林幽立刻屏住呼吸——不是刻意憋氣，而是讓呼吸完全融入周圍的自然聲響，他甚至能感覺到，體內的噬波蟲在靈魂深處也形成了一層薄膜，將他的靈魂波動也壓製到了近乎消亡的程度。他靠在樹乾上，身體微微彎曲，像一截枯萎的樹枝，連眼皮都不敢眨一下。
盲蛇王緩緩遊到黑樹前，巨大的蛇身纏繞住樹乾，蛇首離林幽隻有三步遠。林幽能聞到它身上的腥氣，能看到它鱗片上殘留的黑色毒液，甚至能感覺到它身體傳來的震動——可盲蛇王似乎完全沒察覺到他的存在，蛇首在樹乾周圍轉了一圈，又用蛇身輕輕撞了撞樹乾，像是在尋找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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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素躲在岩壁後，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能清晰地看到林幽就靠在樹乾上，可她知道，在盲蛇王的感知裡，林幽已經和周圍的岩石、腐葉、黑樹融為一體，沒有絲毫區彆。她緊緊握著流霜劍，隻要盲蛇王有一絲察覺，她就立刻衝出去吸引注意力，哪怕犧牲自己，也要保住林幽。
盲蛇王的蛇首停在了林幽頭頂的樹枝旁。一根枯枝被蛇首碰掉，正好落在林幽的肩膀上，可他依舊紋絲不動——他能感覺到枯枝的重量，卻刻意讓肩膀保持放鬆，連一絲細微的抖動都沒有。體內的噬波蟲似乎也察覺到了危險，淡銀色的薄膜變得更厚，將枯枝落下的微弱震動也徹底吞噬。
盲蛇王在黑樹周圍徘徊了約半柱香的時間。它的蛇身不斷撞擊地麵和岩壁，像是在測試周圍的震動，可每一次撞擊，都隻傳來自然環境的震動，沒有絲毫人類活動的痕跡。最終，盲蛇王發出一陣低沉的“嘶鳴”，似乎有些疑惑，卻還是緩緩轉身，向暗木林深處遊去——它可能以為兩人已經逃遠，或者藏在了其他地方，沒再繼續在這裡浪費時間。
直到盲蛇王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黑暗中，林幽才緩緩鬆了口氣。他剛想動一下，卻發現身體竟有些僵硬——長時間保持一個姿勢，加上噬波蟲壓製了肌肉的震動，讓他的四肢暫時失去了力氣。白素立刻衝過來，扶住他的胳膊，聲音裡滿是激動：“成功了！你真的做到了！”
林幽靠在白素身上，慢慢調整著呼吸。體內的噬波蟲還在活躍，淡銀色的薄膜漸漸融入他的血液，變成了一層淡淡的銀光，附著在血管壁上——他能感覺到，即使不再刻意控製，他的心跳和呼吸也能保持在極低的頻率，隻要他想，隨時都能進入“絕對裝死”的狀態。
“它們……好像和我融為一體了。”林幽低聲說，他能感覺到噬波蟲在體內緩慢地繁殖，每一隻新誕生的小噬波蟲，都在進一步強化他的“無波層”，“我現在能清楚地感覺到周圍的震動，卻不會被它們察覺。”他伸出手，輕輕碰了碰旁邊的岩石，能感覺到岩石內部傳來的細微震動，甚至能分辨出是哪塊岩石在輕微鬆動。
白素看著他手臂上泛著的淡銀光澤，眼裡滿是驚歎：“古籍裡說，噬波蟲隻會與‘無念之人’融合，看來你就是那個能掌控它們的人。”她從布袋裡取出藥瓶，為林幽重新處理後頸的傷口，“有了‘絕對裝死’，我們就能潛入盲蛇族的聖地，拿到‘過去之鏡’了！”
林幽點點頭，心裡也充滿了希望。他想起之前在鏡心殿看到的石影的畫麵，石影被綁在柱子上，眼神裡滿是不屈——他知道，石影還在等他，他必須儘快找到石影，救他出來。“盲蛇族的聖地在哪裡？”林幽問道，他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行動了。
白素從布袋裡取出那張羊皮紙地圖，指著地圖上的一個紅點：“就在暗木林的最深處，叫做‘蛇眼窟’。盲蛇族的大祭司常年住在那裡，‘過去之鏡’雖然在鏡心殿，可激活鏡子的‘蛇眼石’卻在蛇眼窟裡——沒有蛇眼石，就算拿到鏡子，也用不了它的力量。”
“而且石影很可能也被關在蛇眼窟。”白素頓了頓，眼神裡滿是凝重，“‘深淵之眼’的人肯定和盲蛇族有勾結，他們抓了石影，大概率是想從他嘴裡問出蛇眼石的下落。我們必須儘快潛入蛇眼窟，救出石影，拿到蛇眼石，否則就來不及了。”
林幽握緊拳頭，體內的噬波蟲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決心，淡銀色的光澤變得更亮了些。“我們現在就出發！”他站起身，活動了一下四肢，僵硬感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輕盈，“我用‘絕對裝死’潛入蛇眼窟，你在外策應，引開盲蛇族的主力，這樣更安全。”
白素猶豫了一下：“可蛇眼窟裡肯定有很多守衛，你一個人進去太危險了。”林幽搖了搖頭，眼神裡滿是堅定：“隻有我能做到‘絕對裝死’，你去的話反而會被察覺。放心，我會小心的，拿到蛇眼石，救出石影後，我會立刻聯係你。”
他看著白素，輕輕握住她的手：“你在外策應時也要注意安全，彆忘了，我們還要一起走出去，一起完成未竟的使命。”白素的手微微顫抖，她看著林幽堅定的眼神，最終點了點頭：“好。我會在蛇眼窟外的‘落蛇坡’等你，那裡有守鏡族留下的信號裝置，隻要你點燃信號，我就會立刻趕來。”
她從布袋裡取出一個小小的銀色哨子，遞給林幽：“這是‘無聲哨’，吹出來的聲音隻有守鏡族能聽到，遇到危險時就吹它，我會儘快趕到。”林幽接過哨子，小心地收進布囊裡，然後將墨玉遞給白素：“墨玉你拿著，引路符文能幫你避開一些機關，也能在危急時保護你。”
白素接過墨玉，墨玉上的淡綠光紋與她的血脈產生了共鳴，亮起了柔和的光芒。她看著林幽，眼裡滿是不舍：“一定要小心。”林幽笑了笑，伸手幫她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頭發：“放心，我答應過要保護你，不會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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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不再多言。林幽深吸一口氣，體內的噬波蟲瞬間活躍起來，淡銀色的光澤覆蓋了他的全身，他的心跳和呼吸立刻降到了最低，身體輕輕一晃，竟真的像一截枯枝般，悄無聲息地落在了腐葉上。白素看著他的身影漸漸與周圍的環境融為一體，直到再也看不見，才握緊流霜劍，轉身向蛇眼窟的反方向走去——她要去引開盲蛇族的主力，為林幽創造潛入的機會。
林幽趴在腐葉上，能清晰地感覺到周圍的動靜。他能聽到白素離開時的腳步聲，很輕，卻還是比自然震動稍強；他能聽到遠處盲蛇族巡邏的聲音，蛇鱗摩擦地麵的“沙沙”聲，還有它們之間傳遞信息的低頻震動；他甚至能聽到蛇眼窟方向傳來的鐘聲，每一次鐘聲都帶著古老的韻律，像是在進行某種祭祀。
他慢慢向前移動，動作輕得像一隻貓。每一步，他都讓自己的腳步貼合腐葉腐爛的頻率；每一次呼吸，都與風聲和水滴聲保持一致。遇到巡邏的盲蛇，他就立刻停下，將身體完全貼在地麵上，連眼皮都不眨一下——那些盲蛇從他身邊遊過，甚至用蛇身蹭過他的手臂，卻完全沒察覺到他的存在，隻是繼續向前巡邏。
走了約半個時辰，林幽終於看到了蛇眼窟的輪廓。那是一座建在巨大山洞裡的建築群，由黑色的岩石砌成，屋頂是蛇首形狀的雕塑，洞口處有數十名盲蛇族守衛，它們手持蛇形長矛，身體周圍纏繞著黑色霧氣，顯然是盲蛇族的精銳。洞口上方，掛著一塊巨大的黑色石碑，石碑上刻著兩個古老的文字：“蛇眼”。
林幽趴在遠處的腐葉裡，仔細觀察著守衛的動向。守衛們每一刻鐘換一次班，換班時會有短暫的混亂，這是潛入的最佳時機。他還注意到，蛇眼窟的左側有一道狹窄的通風口，通風口周圍沒有守衛，顯然是個突破口——通風口足夠一人通過，而且裡麵的黑暗能更好地隱藏他的身影。
他耐心等待著，體內的噬波蟲始終保持著活躍，淡銀色的薄膜將他的震動完全隔絕。終於，到了守衛換班的時間。洞口的守衛開始移動，有的去交接，有的去休息，場麵變得混亂起來。林幽抓住這個機會，像一道影子般，悄無聲息地向通風口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