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月泉的暮色來得快,夕陽剛沉入沙漠地平線,綠色瘴氣就泛起了淡紫色的光暈,將泉眼籠罩得像一團流動的霧。白素靠在泉邊的岩石上,手裡捏著一片白色花瓣,正輕輕放在林幽剛包紮好的手背上——他方才為了幫石影撿掉落的短刃,被碎石劃破了掌心,雖不深,卻也滲了血。
“泉水泡過的草藥,止血很快。”白素的指尖蹭過他手背上的繃帶,帶著泉水的清涼。林幽能感覺到那抹微涼順著皮膚蔓延到心口,他攥了攥拳,又悄悄鬆開——怕力氣太大,驚走她指尖的溫度。石影和白霜在不遠處整理行囊,篝火的劈啪聲裡,偶爾傳來兩人低聲的交談,大多是關於明日前往守鏡族舊地“霜鏡台”的路線。
“白霜姐說,霜鏡台有守鏡族的護族陣法,深淵之眼找不到。”白素突然開口,目光落在泉水中搖曳的月影上,“小時候師父帶我去過一次,那裡的鏡子能映出族人的過往,我還在裡麵見過……我娘的樣子。”她的聲音很輕,像落在泉麵的花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悵然。
林幽沒接話,隻是默默將自己的乾糧遞過去——那是白霜烤的麥餅,還帶著餘溫。白素接過,掰了一半遞回來:“一起吃。”兩人並肩坐著,麥餅的麥香混著泉邊的花香,在暮色裡漫開。林幽偷偷側過頭,看她垂著眼睫的模樣,睫毛在篝火的光裡投下細碎的影子,比沙漠裡任何星光都軟。
突然,白霜的聲音驟然繃緊:“有人靠近!”她猛地拔出流霜劍,冰藍色劍光刺破暮色,直指瘴氣外的方向。林幽瞬間起身,將白素護在身後,體內的噬波蟲瞬間活躍,淡銀色光澤覆蓋全身——他能感覺到,瘴氣外傳來密集的震動,不是蛇群,是馬蹄聲,還有金屬碰撞的聲響!
“是深淵之眼的騎兵!”石影也舉起短刃,臉色凝重,“他們怎麼會找到這裡?瘴氣不是能擋追蹤嗎?”
白霜的目光落在泉邊一塊不起眼的碎石上——那是之前從霜鏡洞帶出來的,此刻正泛著微弱的紅光,“是追蹤玉的碎片!之前粘在行李上,我沒發現!”她話音未落,瘴氣外就傳來一陣刺耳的號角聲,緊接著,無數支燃燒的火箭射進瘴氣,綠色的霧氣瞬間被點燃,化作一片火海!
“快撤!瘴氣擋不住火!”白素拉著林幽向泉後的山洞跑去。山洞是之前白霜發現的,不大,卻能暫時躲避火勢。四人剛衝進山洞,身後的瘴氣就已被大火吞噬,灼熱的氣浪追著腳跟襲來,烤得皮膚發疼。
洞外傳來深淵之眼的呼喊聲:“彆讓他們跑了!首領說了,抓活的!”馬蹄聲越來越近,還有人在砍伐瘴氣周圍的灌木,顯然是想徹底圍堵山洞。
林幽貼著洞壁,透過縫隙向外看——洞外至少有二十名騎兵,手裡拿著長刀和弓箭,還有兩人推著一架小型投石機,正準備向山洞投擲火石。“硬拚不行,騎兵太多。”他壓低聲音,指尖在石壁上輕輕敲擊,“洞後有一道裂縫,能通到流沙區,我們從那裡走。”
白素立刻點頭,從布袋裡取出幾塊濕布,分給三人:“捂住口鼻,流沙區的熱風帶沙,彆嗆著。”她將最後一塊濕布遞給林幽時,特意多裹了一層草藥,“這是清涼草,能緩解熱風的灼痛。”
四人沿著洞後的裂縫向外爬。裂縫很窄,僅容一人通過,林幽走在最前麵,用匕首清理著裂縫裡的碎石;白素跟在他身後,時不時提醒他頭頂的尖石;石影和白霜斷後,警惕著身後是否有追兵。爬了約半柱香時間,前方終於透出光亮——是流沙區!
剛鑽出裂縫,一陣灼熱的風就撲麵而來,帶著細密的沙粒,打在臉上生疼。林幽立刻將濕布遞給白素,幫她捂住口鼻,“跟著我的腳印走,流沙區的沙會動,踩錯一步就會陷進去。”他深吸一口氣,體內的噬波蟲調整著身體的重心,每一步都踩在流沙相對穩固的區域,留下淺淺的腳印,很快又被流沙覆蓋。
白素緊緊跟在他身後,指尖偶爾會碰到他的衣角,每一次觸碰,都讓她心跳快半拍。她看著林幽的背影,他的衣服還沾著之前戰鬥的血跡,後背的傷口雖被包紮,卻能看出他刻意挺直的脊背——他總是這樣,再疼也不吭聲,隻把安全留給彆人。
突然,身後傳來一陣馬蹄聲——深淵之眼的騎兵追來了!為首的騎兵舉起長刀,大喊:“站住!再跑就放箭了!”話音剛落,幾支冷箭就擦著白素的耳邊飛過,釘在流沙裡,瞬間被沙子吞沒。
“快!向流沙區深處跑!”林幽拉著白素加快腳步。流沙區深處的沙子更軟,騎兵的馬蹄陷在裡麵,速度慢了許多,可依舊緊追不舍。一支箭突然射向白素的後背,林幽眼疾手快,一把將她拉進懷裡,自己的肩膀卻被箭擦過,火辣辣地疼。
“你受傷了!”白素扶住他的肩膀,聲音裡滿是焦急。林幽搖了搖頭,從懷裡掏出過去之鏡——鏡子的藍光在暮色裡泛著柔和的光,“再撐一會兒,到前麵的土丘就能用鏡子定住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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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拚命向土丘跑去。騎兵的箭越來越密,白霜為了掩護石影,手臂被箭射中,鮮血瞬間染紅了白衣,卻依舊揮劍擋開後續的箭支。石影也放慢腳步,幫白霜拔箭,用布條快速包紮,兩人互相扶持著,勉強跟上前麵的林幽和白素。
終於,他們衝到了土丘後。林幽立刻將過去之鏡放在土丘上,白素和他並肩站定,雙手覆在鏡麵上——守鏡族血脈與噬波蟲力量再次共鳴,藍光瞬間暴漲,形成一道光柱,直衝夜空!追來的騎兵瞬間被定住,連手中的長刀都停在半空,眼裡滿是驚恐。
“快走!鏡子撐不了一刻鐘!”林幽拉起白素,向流沙區另一側的峽穀跑去。白霜和石影也緊隨其後,四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暮色裡,隻留下被定在流沙裡的騎兵,待藍光消散後,才在流沙裡慌亂掙紮。
跑了約一個時辰,四人終於衝進了峽穀。峽穀裡沒有熱風,隻有清涼的風從穀頂吹過,帶著岩石的氣息。林幽扶著岩壁,大口喘著氣,肩膀的傷口還在滲血,染紅了半邊衣袖。白素立刻蹲下身,撕開他的衣袖,用隨身攜帶的草藥和泉水清理傷口——她的動作很輕,指尖碰到傷口時,會下意識地放慢速度。
“忍一忍,草藥有點疼。”白素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不是怕,是心疼。林幽看著她專注的模樣,突然伸手,輕輕拂去她臉頰上沾著的沙粒:“沒事,比被蛇咬輕多了。”
白素的手頓了頓,抬頭看向他。峽穀的月光從穀頂漏下來,落在他臉上,能看到他額頭的汗珠,還有眼底的溫柔。她的心跳突然亂了,連忙低下頭,繼續包紮傷口,指尖卻不小心蹭到他的皮膚,燙得像火。
石影和白霜識趣地走到峽穀另一邊,留下兩人獨處。篝火的光裡,林幽看著白素垂著的側臉,突然開口:“等這件事結束,我帶你去看沙漠外的海。”他小時候跟著師父去過海邊,藍色的海水比任何鏡子都清澈,“海邊有很多貝殼,能聽到海浪的聲音,比沙漠安靜。”
白素猛地抬頭,眼裡滿是驚訝,隨即又染上一層淺淺的笑意:“真的嗎?”她從小就在沙漠和地下古城裡,從未見過海,隻在古籍裡看過描述,“古籍裡說,海是‘倒過來的天’,是真的嗎?”
“是真的。”林幽點頭,聲音比月光還軟,“到時候我帶你去撿貝殼,還能烤魚吃,海邊的魚很鮮。”他看著她眼裡的光,突然覺得,無論未來有多少危險,隻要能實現這個承諾,就值得。
白素低下頭,嘴角的笑意藏不住,手指輕輕捏著繃帶的邊角:“好,我等你帶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