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棄赤鐵礦坑的空氣裡，鐵鏽味混著潮濕黴斑的氣息，嗆得人喉嚨發緊。僅有的三盞礦燈懸在岩壁裂縫中，昏黃光暈勉強照出滿地尖銳的碎石，像蟄伏的獠牙。林幽貼著濕冷的礦道壁前行，掌心的鐵刀還沾著前一晚“深淵之眼”成員的血，刀身鏽跡在光暈下泛著冷光——根據從據點搜出的密信，這裡藏著蛇眷者統領墨鱗，此人不僅參與過蛇神廟的破壞，還握有舊日蛇神封印的線索。
“彆躲了，歸墟的宿主。”
沙啞的聲音從礦道深處傳來，伴隨著鱗片摩擦岩石的“沙沙”聲。林幽猛地駐足，隻見一道瘦高黑影從暗影中走出，黑袍下擺繡著墨色蛇鱗紋，半張青銅蛇麵具遮住臉，僅露出的右眼泛著幽綠，像淬了毒的蛇信。那人袖口一抬，露出覆蓋著墨色鱗片的手臂，鱗片邊緣還沾著未乾的墨綠色汁液，“我等你很久了，國師大人說，你會來這裡找我。”
“國師？”林幽心頭一震，鐵刀在掌心攥得更緊，“蛇神廟的事，是你和他聯手做的？”
墨鱗嗤笑一聲，指尖彈出三枚鱗刃，泛著寒光釘在林幽腳邊的碎石上：“白素那丫頭護著破廟，本就是礙了國師的棋局。你以為殺了幾個小嘍囉就能報仇？沒有足夠的力量，連靠近真相的資格都沒有。”
話音未落，墨鱗突然消失在原地。林幽憑借歸墟感知，側身避開從身後襲來的鱗刃，卻還是被劃開左肩，鮮血瞬間浸透衣料。他踉蹌著後退，剛想發動“大地脈動”掀起石刺，卻發現礦道地麵是整塊花崗岩，岩石感知被極大削弱——墨鱗顯然早有準備，專門選了克製他能力的地形。
“你的‘大地脈動’，在這裡沒用。”墨鱗的身影在礦燈光暈間閃爍，像融入暗影的幽靈，“歸順國師，我還能讓你活下去；否則，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林幽沒有應答，將歸墟之力儘數灌注到鐵刀上，刀身鏽跡剝落，銀亮刀刃劈開空氣，朝著墨鱗的方向橫掃。可對方的速度太快，每一次攻擊都落在空處，反而被墨鱗抓住破綻，鱗刃擦過他的腰側，帶出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劇痛讓林幽眼前發黑，腰間的鮮血染紅了衣襟，也滲到了胸口的絹衣上。熟悉的皂角香突然變得清晰，白素縫在絹衣上的玉蘭花，像一道微弱的光，讓他混沌的意識清醒了幾分——不能就這麼死在這裡，他還沒查清真相，還沒為白素和石影報仇。
“看來，得逼你使出真本事了。”墨鱗見他仍在抵抗，眼中閃過一絲狠厲，雙手結印，黑袍下的鱗片儘數脫落，化作數十道泛著綠光的鱗刃，“蛇鱗陣，收！”
鱗刃在空中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網，朝著林幽罩來。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鱗刃上帶著蛇神的微弱氣息，還有腐蝕性極強的毒霧，一旦被纏住，必死無疑。退無可退之際，林幽體內的歸墟之蛇突然躁動起來，一股冰冷的意識不受控製地湧上——那是吞噬的本能，是對蛇屬性能量的渴望。
“不……我不能被它控製！”林幽咬著牙抵抗，可腰間的傷口傳來的劇痛，與歸墟本能交織，像潮水般淹沒了他的理智。他的瞳孔漸漸變成銀灰色的豎瞳，手臂上浮現出細密的銀灰鱗片，指甲變得尖銳修長，泛著嗜血的寒光。
就在鱗刃即將觸到他的瞬間，林幽猛地撲向墨鱗，左手死死扣住對方的手腕。歸墟之力瘋狂湧動，銀灰色的光從掌心蔓延，順著墨鱗的手臂，開始強行剝離他體內的蛇眷者戰魂。
“你……你竟敢吞噬同類！”墨鱗臉色驟變，試圖掙脫，卻發現身體裡的力量正被快速抽離，“國師不會放過你的！歸墟之蛇遲早會吞噬你的神智……”
林幽沒有理會他的嘶吼，此刻他的意識裡，隻剩下力量流動的快感——墨鱗的戰魂比之前遇到的任何蛇眷者都要濃鬱，像一道暖流，順著掌心湧入體內，歸墟之力瞬間暴漲。他能“看見”礦坑深處岩層裡藏著的蛇類，能“聽見”百米外礦道滴水的聲響，甚至能隱約感知到，遠方某處被封印的蛇神氣息，正與他產生共鳴。
這種“變強”的感覺，比複仇的快意更加強烈，像毒藥一樣讓人沉溺。
當最後一絲戰魂被吞噬，墨鱗的身體軟軟地倒在地上，化作一具乾癟的軀殼。林幽喘著粗氣，站在滿地鱗刃與屍體間，銀灰鱗片漸漸從手臂上消退，瞳孔也恢複了些許清明。他低頭看著自己的左手，掌心還殘留著墨鱗的血漬，那股吞噬的快感，仍在腦海裡盤旋。
“我變成怪物了嗎？”
林幽輕聲自語，下意識地摸向胸口的絹衣。白素的皂角香傳來，像一盆冷水澆滅了他心中的燥熱。他想起白素在蛇神廟裡說的“力量是用來守護，不是用來毀滅”，想起石影臨終前“守住本心”的囑托——這些回憶像錨，將他從歸墟的獸性裡拉了回來。
可他也清楚地知道，剛才那股力量，是他目前唯一能對抗國師、查清真相的資本。隻要守住本心，隻要胸口的絹衣還在，他就不會徹底沉淪。
林幽彎腰撿起墨鱗掉落的青銅麵具，麵具內側刻著一行細小的符文，與蛇淵圖書館殘卷上的印記相似——這或許是找到下一頭蛇神的線索。他將麵具收好，握緊鐵刀，轉身朝著礦坑外走去。
礦燈的光暈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映在岩壁上，像一條即將蘇醒的巨蛇。從這一刻起，他不再是被動複仇的“蛇麵煞神”，而是主動追尋力量與真相的行者，哪怕前方是人性沉淪的深淵，他也要帶著白素和石影的回憶，一步步走下去。
走到礦坑入口時，天邊已泛起魚肚白。林幽望著遠方的山巒，眼底閃過一絲銳利——他能感覺到，下一頭蛇神的氣息，就在青莽山深處，正等著他去尋找，去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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