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餘暉透過廢棄礦洞的裂縫，在潮濕的地麵投下斑駁的光影。林幽握著青冥劍走在前方，指尖能感受到石壁上未乾的水漬——這處位於黑石山深處的礦洞，正是白衣人根據“恢複的記憶”指出的“深淵之眼”隱秘據點，洞口被藤蔓掩蓋，若不仔細觀察，根本看不出人為開鑿的痕跡。
“裡麵應該有三層暗哨。”白衣人跟在他身後，素白劍斜挎在腰間，目光警惕地掃過兩側石壁，“我記不清具體的布防，但總覺得……這裡的氣息和之前古觀的蛇腥氣很像，可能藏著更危險的東西。”
林幽“嗯”了一聲，腳步卻慢了半拍。他盯著白衣人垂在身側的左手，方才在穀外時，他分明看到她指尖劃過無名指的動作帶著刻意，可此刻她手臂自然擺動，那處光潔的皮膚又讓他生出“或許是自己多心”的念頭——畢竟，她連“流霜劍法”都運用得爐火純青，若真是假貨，怎會對白素的一切了如指掌？
礦洞深處傳來隱約的“滴答”聲，像是水滴落在石頭上，又像是……鎖鏈拖動的聲響。林幽突然停下腳步，抬手示意白衣人噤聲。他將靈力凝聚在雙耳，能清晰聽到前方三十步外，有兩道平穩的呼吸聲，還有金屬碰撞的輕響——是暗哨的動靜。
“左邊暗哨用的是短刀，右邊那個腰間掛著毒囊。”林幽壓低聲音，剛要說出接下來的突襲計劃，腳下突然傳來一陣輕微的震動。不等他反應，兩側石壁猛地彈出數十根淬著綠光的毒箭，直指兩人心口！
“小心！”
白衣人的聲音比動作更快，她幾乎是憑著本能撲向林幽，雙手用力將他推向右側的石柱。林幽踉蹌著撞在石柱上，轉頭時，正看到三根毒箭深深紮進白衣人的左臂，綠色的毒液順著箭杆往下淌，瞬間染紅了素色的衣袖。
“白素！”林幽瞳孔驟縮，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他衝過去時，白衣人已經拔出了素白劍，正咬牙格擋從暗處撲來的兩名暗哨。她的左臂垂在身側，顯然已用不上力，隻能靠著單手揮劍勉強支撐，劍光比之前黯淡了許多，裙擺上還沾著毒箭帶出的血漬。
“彆管我！先解決他們！”白衣人嘶聲喊道，手腕翻轉間，用儘全力使出“流霜劍法”的殺招“霜風破”。素白劍劃出一道半圓的白光，將兩名暗哨逼退半步，可她自己卻因左臂的劇痛，身體晃了晃，險些栽倒。
林幽哪裡還顧得上暗哨，青冥劍出鞘的瞬間，靈力如潮水般湧出，兩道金色的劍氣直刺暗哨咽喉。不過瞬息，兩名暗哨便倒在地上，脖頸處的傷口還在汩汩流血。他轉身衝到白衣人身邊，一把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體，目光落在她的左臂上，聲音都在發顫：“怎麼樣？毒箭的毒性強不強？”
“沒事……”白衣人勉強笑了笑，額角的冷汗卻順著臉頰往下淌，“隻是有點麻，應該能解。”
林幽沒再說話，立刻將她扶到石柱旁坐下，小心翼翼地卷起她的衣袖。三根毒箭的傷口周圍，皮膚已泛起青黑色，毒液正順著血管向上蔓延，連她手臂上的血管都清晰可見，泛著詭異的綠光。他從懷中摸出解毒丹，剛要遞到她嘴邊，指尖卻突然頓住——當年在青峰山，白素也是為了替他擋毒箭，左臂受了同樣位置的傷，那時他也是這樣，急得手忙腳亂，連解毒丹的包裝都撕不開。
記憶與現實重疊的瞬間，林幽的眼眶突然紅了。他低頭，將解毒丹碾碎，用自己的靈力調和成糊狀，一點點敷在傷口上。指尖觸到她冰涼的皮膚時，他能清晰感受到她身體的顫抖，不是因為疼痛，更像是在忍耐著什麼。
“疼就說出來，彆忍著。”林幽的聲音比剛才柔和了許多，動作也放得更輕，“當年你擋箭時，可是哭著說我笨，連自己都保護不好。”
白衣人聞言，身體明顯僵了一下，隨即輕輕笑了起來，笑聲裡帶著一絲虛弱，卻格外真切：“好像……是有這麼回事。”她抬起右手，輕輕碰了碰林幽的頭發，動作溫柔得像是在撫摸易碎的珍寶，“就算記不清所有事，我也知道，不能讓你受傷。好像……保護你，是刻在魂裡的事。”
林幽的心猛地一顫。他抬頭看向她的眼睛，那裡沒有了之前的清冷，隻有強忍疼痛的脆弱，和對他毫不掩飾的關切。那眼神太過真實，真實到讓他再也無法忽視心底的渴望——他寧願相信這是奇跡，寧願相信白素真的回來了，也不想再麵對“失去”的痛苦。
“對不起。”林幽突然開口，聲音有些沙啞，“之前我一直懷疑你，一直試探你，是我不好。”
白衣人愣住了，隨即搖了搖頭，眼底泛起水光：“我知道你很難相信，換作是我，我也會懷疑。可我真的……很想回到你身邊。”
林幽看著她泛紅的眼眶，看著她左臂上仍在滲血的傷口，心中最後一絲疑慮終於煙消雲散。他伸出手，輕輕握住她的右手，她的手很涼，卻很柔軟，和記憶中一模一樣。“以後，我不會再懷疑你了。”林幽的聲音堅定而清晰，“不管你記不記得過去的事，隻要你在，就夠了。”
白衣人的眼中瞬間亮起微光，她用力點了點頭，反手緊緊握住林幽的手，仿佛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夕陽的最後一縷光線透過礦洞裂縫，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溫暖而耀眼。
林幽小心翼翼地幫她包紮好傷口，扶著她站起身。礦洞深處的鎖鏈聲仍在繼續，顯然還有更多的敵人在等著他們，可此刻的林幽，心中卻充滿了力量——因為他知道，那個曾與他並肩作戰的人，終於回到了他身邊。
隻是他沒看到，在他轉身走向礦洞深處時，白衣人低頭看向自己包紮好的左臂，眼底那抹“虛弱”悄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極淡的、冰冷的平靜。她輕輕摩挲著包紮傷口的布條，指尖劃過的位置，恰好是當年真白素留下疤痕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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