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偉的問題,讓剛剛還因找到破綻而興奮的指揮部,瞬間安靜下來。
是啊,渡邊雄一不是傻子。
恰恰相反,連續吃了幾個大虧後,這個鬼子指揮官已經變得格外謹慎。
他擺出的鐵桶陣,雖然被動,但也意味著他麾下的主力隨時能對包圍圈內的任何異動,做出快速反應。
從地圖上看,距離黑雲寨最近的日軍據點,隻有一個鐘頭的路程。
一旦獨立團對黑雲寨發起總攻,最多半天,渡邊的主力就能趕到戰場,形成內外夾擊。
到時候,攻堅的部隊,就會變成被獵殺的對象。
“這確實是個大麻煩。”
孔捷的眉頭擰成疙瘩。
“渡邊現在就是條被激怒的瘋狗,死死盯著咱們,就等咱們露出破綻,好撲上來咬一口。”
“怕個球!”
李雲龍一拍桌子,唾沫星子亂飛。
“他來他的,咱們打咱們的!大不了,分出一部分兵力,去把他狗日的援兵給頂住!咱們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把黑雲寨這顆釘子給拔了!”
“老李,你這是說的氣話。”
丁偉搖了搖頭。
“咱們的主力,滿打滿算也就這幾千人。又要攻堅,又要打援,兵力一分散,哪邊都占不到優勢。這仗打成添油戰術,是兵家大忌。”
指揮部裡,乾部們又議論紛紛。
每個人都清楚,丁偉的擔憂完全正確。
不解決渡邊主力這個最大的威脅,攻打黑雲寨,就是一場風險極高的賭博。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彙集到李逍遙身上。
他沒有看他們,手指在地圖上緩緩移動著。
從黑雲寨,一路向東,劃過幾十公裡的山區,最終,停在了日軍整個包圍圈的最東側。
平定縣方向。
也是日軍整個防線上,兵力相對薄弱,且由大量偽軍協防的區域。
“既然老虎守在門口不走,”
李逍遙緩緩開口,話裡帶著一絲玩味。
“那咱們,就想辦法,把它從門口引開。”
他抬起頭,環視眾人,然後,提出了一個大膽的計劃。
“調虎離山。”
“我的計劃是,兵分兩路。”
李逍遙拿起一支紅藍鉛筆,在地圖上,清晰地畫出兩個方向。
“一路,由丁偉和孔捷指揮,二營、三營,加上炮兵排,作為主攻部隊,秘密潛伏到黑雲寨附近,待命。”
“另一路……”
他的目光,落在了李雲龍的身上。
“由李雲龍指揮,你的一營,作為佯攻部隊,給我大張旗鼓地,向東邊運動!”
李雲龍一愣,隨即眼睛就亮了。
又有硬仗要打。
“老李,這個任務,可不隻是打仗那麼簡單。”
李逍遙看著他,神情嚴肅起來。
“我要你演一出戲,一出足以以假亂真的大戲。”
“我要你率領一營,故意暴露行蹤,大搖大擺地往東邊去。然後,選擇一個由偽軍駐守的據點,給我狠狠地打!要打出我們獨立團主力,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從東邊突圍的氣勢!”
“要讓渡邊相信,我們被他困在山裡,彈儘糧絕,準備狗急跳牆了!”
李逍遙的計劃,讓在場所有人都吸了口涼氣。
又是佯攻!
又是拿一個主力營當誘餌!
但這次,比上一次突圍時的佯攻,風險更大,也更考驗指揮官的水平。
因為渡邊,已經上過一次當了。
想在同一個地方,讓同一個人,再摔一次跟頭,難如登天。
“團長,這……”
孔捷有些擔憂。
“渡邊現在多疑得很,他會輕易上當嗎?”
“他會的。”
李逍遙的嘴角勾起一抹自信。
“因為我們的行動,符合軍事邏輯。”
他指著地圖上的東側防線。
“這裡是偽軍防區,是整個包圍圈最薄弱的環節。任何一個指揮官,在被圍困的情況下,選擇從最薄弱的地方突圍,都是最正常的選擇。”
“渡邊雖然多疑,但他更自負。他會認為,我們黔驢技窮,隻能選擇這種在他意料之中的方式。”
“更重要的是,”
李逍遙看向李雲龍。
“我相信,我們獨立團的‘台柱子’,有這個本事,把這出戲給唱好。”
這頂高帽子一戴,李雲龍渾身的骨頭都輕了三兩。
他猛地一拍胸脯,破鑼嗓子吼得震天響。
“團長,你就瞧好吧!”
“彆說演戲,你就是讓我去小鬼子的司令部裡唱堂會,老子都敢去走一遭!”
他一把抓過自己的武裝帶,轉身就往外走,一邊走一邊對著空氣吼。
“都給老子拿出吃奶的勁兒來打!動靜要大,場麵要好看!今天咱們就是唱戲的,要讓渡邊那個老鬼子,舒舒服服地把咱們這出戲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