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洪流,灌滿了野馬川。
數千隻鐵蹄踏在乾涸的河床,彙成一片沉悶的雷鳴。卷起的黃土遮天蔽日,午後的陽光都透著一股渾濁。
日軍第一騎兵旅團旅團長佐佐木到一少將,騎在一匹神駿的棗紅馬上,舉著望遠鏡。
視線越過攢動的人頭,落在遠方那個小小的村落輪廓上。
幾縷炊煙正從村裡懶洋洋地升起。
佐佐木放下望遠鏡,對身邊的參謀宮本開口,語氣裡滿是輕慢。
“看到了嗎,宮本君,這就是支那軍隊的愚蠢。”
“在如此重要的倉庫附近,他們竟然還在生火做飯,這是明明白白地把位置告訴我們。”
宮本參謀臉上也堆著輕鬆的笑意。
“將軍閣下英明。獨立團主力已被調往東部,這裡隻剩下一個連的守備隊,一群被扒光了毛的雞,隻能縮在窩裡等死。”
“很好。”
佐佐木滿意地點頭,抽出那柄象征家族榮耀的指揮刀。
刀身在昏黃日光下反射著冰冷的光。
“傳我命令!第一、第二騎兵聯隊,展開衝鋒隊形!”
“我要用一次衝鋒,碾碎他們的抵抗!”
他的聲音裡,是壓不住的亢奮。
“哈伊!”
通信兵迅速揮旗。
龐大的騎兵隊伍開始變形,前鋒向兩側展開,形成一個寬闊的、足以吞噬一切的攻擊正麵。
馬蹄聲愈發急促、狂暴。
每個騎兵臉上都掛著嗜血的興奮,在他們看來,前方的村莊,不過是又一個可以肆意馳騁的獵場。
一個叫田中的騎兵伍長,已經開始跟同伴吹噓。
“喂,等會兒衝進去,倉庫裡的好東西我先挑。聽說支那的絲綢不錯,搶回去送給惠子,她肯定高興。”
“田中,你這家夥就知道想女人。我可沒興趣,我隻要裡麵的罐頭和清酒!好幾天沒嘗過肉味了。”
談笑間,仿佛即將進行的不是戰鬥,而是一次輕鬆的郊遊。
先頭部隊已經踏入了河穀最中心的地帶。
地勢平坦,河床寬闊,簡直是為騎兵量身打造的衝鋒跑道。
一切都太順利了。
就在佐佐木的指揮刀即將向前揮落,下達總攻命令的那一刻。
異變陡生。
毫無預兆。
轟!轟隆!
巨響從騎兵部隊的腳下炸開。
十幾顆預埋的大威力地雷被同時引爆。
橘紅色的火焰夾雜著黑煙與泥土,衝天而起。
衝在最前的數十名日軍騎兵,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就被巨大的爆炸力連人帶馬撕開。
戰馬的殘肢,士兵扭曲的軀乾,還有破碎的鋼盔和馬刀,被高高拋向半空,然後劈裡啪啦地砸落下來。
滾燙的鮮血和碎肉,濺了後麵騎兵一臉。
剛才還在談笑的田中伍長,隻覺臉上一熱,伸手一摸,滿手黏糊糊的紅色液體。
他驚恐地扭頭,發現身邊的同伴上半身已經沒了,隻剩半截身體還詭異地掛在馬鞍上。
那匹戰馬也被衝擊波掀翻,發出淒厲的悲鳴。
突如其來的爆炸,像一把重錘,狠狠砸在高速衝鋒的日軍騎兵頭上,隊伍瞬間陷入巨大的混亂。
山頂的隱蔽觀察哨裡。
李逍遙一直舉著望遠鏡,一動不動。
當那團火焰升起時,他才緩緩放下。
他轉頭看著身邊同樣一臉震撼的趙剛,聲音平靜得可怕。
“老趙,聽。”
“這才是騎兵該有的歸宿。不是馬蹄聲,是哀嚎聲。”
說完,他拿起步話機,冷靜地下達了命令。
“總攻開始。”
爆炸,就是信號。
河穀兩側,平平無奇的斜坡上突然起了變化。
隨著一陣陣刺耳的機括聲,一張張用草繩和灌木偽裝的巨大網子被迅速拉起。
網子上,綁滿了鋒利的倒刺和帶鉤的鐵絲。
這些致命的鐵絲網,像一道道突然立起的懸崖,橫亙在日軍騎兵衝鋒的路上。
高速衝鋒的戰馬根本來不及反應,一頭撞了上去。
戰馬淒厲的悲鳴,瞬間響徹整個河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