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最為深沉。
平安縣城裡,零星的槍聲已經徹底停歇,取而代之的,是傷員壓抑的呻吟和火焰燃燒木頭發出的“畢剝”聲。
戰鬥打到這個份上,勝負已分。
日軍憲兵司令部,一座由高大院牆和鋼筋水泥構築的西式建築,成了這座縣城裡最後的孤島。
獨立團的戰士們,已經將這裡圍得水泄不通。
黑洞洞的槍口,從四麵八方的斷壁殘垣後伸出,死死地鎖定了大院的每一個出口和窗口。
李逍遙的臨時指揮部,就設在司令部對麵的一家茶樓二樓。
他拿著望遠鏡,看著那座死寂的大院,麵色平靜。
打了大半夜,他的軍裝上沾滿了灰塵和血汙,眼睛裡布滿了血絲,但精神卻異常亢奮。
“他娘的,這幫小鬼子,還真當自己是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
李雲龍罵罵咧咧地走了進來,他的一條胳膊用繃帶吊在胸前,另一隻手卻提著一把剛繳獲的指揮刀。
“團長,下命令吧!讓老子帶人衝進去,天亮之前,保證把這幫狗日的,全給剁了!”
李逍遙放下望遠鏡,沒有看他。
“衝?怎麼衝?”
他的聲音很冷。
“用弟兄們的命,去跟鬼子的機槍賭?這一晚上,咱們死的弟兄還不夠多嗎?”
李雲龍被噎了一下,臉上的火氣頓時消了下去,換上了一副憋屈的表情。
他知道李逍遙說得對。
憲兵司令部是日軍的核心據點,防禦工事比城牆還要堅固,硬衝,就是拿人命去填。
就在這時,大院內,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隱約可以看到,有火光從幾個窗口冒出,還伴隨著紙張燃燒的焦糊味。
“他們在燒文件。”
趙剛走了過來,神情凝重。
“看來,敵人已經不抱任何希望,準備做最後的了斷了。”
李逍遙的眼神,驟然變得銳利。
狗急了會跳牆。
日軍指揮官在銷毀完文件後,下一步,必然是組織所有還能動的士兵,發起自殺式的“萬歲衝鋒”。
他們寧願死在衝鋒的路上,也絕不會投降。
“不等了。”
李逍遙做出了決斷。
他不能再給敵人從容準備的時間。
“命令,炮兵營,把剩下那幾門迫擊炮全給老子調上來!對準大院,給老子狠狠地砸!”
他拿起步話機,聲音冰冷。
“命令,爆破組,準備好所有的炸藥,聽我命令,把大院的圍牆給我炸開一個口子!”
“老李!”
李逍遙的目光,落在了李雲龍身上。
“你的一營,傷亡太重,當預備隊。等牆炸開了,你帶人從缺口衝進去,直撲鬼子的指揮樓,有沒有問題?”
李雲龍一聽還有自己的事,精神頭立馬就來了,把胸脯拍得邦邦響。
“沒問題!保證完成任務!”
命令迅速傳達下去。
僅剩的幾門迫擊炮被推到了陣前。
與此同時,憲兵司令部的大門,突然“吱呀”一聲,緩緩打開。
裡麵,殘餘的幾十個鬼子兵,排著歪歪扭扭的隊形,一個個端著上了刺刀的步槍,眼神裡燃燒著最後的瘋狂。
為首的,正是日軍指揮官山本秀樹。
他的軍服已經破爛不堪,臉上滿是硝煙,手裡握著一把閃亮的指揮刀。
“天皇陛下,板載!”
山本秀樹用儘全身力氣,發出了一聲嘶吼。
“板載!”
幾十個鬼子兵同時發出了絕望的呐喊,然後,像一群瘋狗,朝著獨立團的陣地,發起了最後的衝鋒。
“來得好!”
李逍遙的臉上,沒有絲毫意外。
“開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