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獨立旅指揮部的土窯洞裡。
電話總機旁的通信兵小馬,眼皮已經打了半宿的架。腦袋一點一點,全靠一股意誌力撐著沒睡死過去。
就在迷迷糊糊之際,總機上一排小木牌裡的一個,突然“啪嗒”一聲,毫無征兆地掉了下來。
那聲音在寂靜的夜裡格外刺耳。
小馬一個激靈,瞬間清醒。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掉下來的是三號警戒哨的牌子。
“線路故障?”
一句嘟囔,熟練地抓起搖柄,使勁搖了幾圈,然後拿起聽筒。
“喂?三號哨?三號哨聽到回話!”
聽筒裡,隻有一陣陣電流的“滋啦”聲。
這在山區裡是常事。風大雨急,或者野獸蹭斷了電話線,都可能導致線路中斷。
小馬沒太當回事,按照流程在登記本上記錄下故障時間,然後對門口的警衛排長喊了一聲。
“排長,三號哨的線斷了,派兩個人去看看吧。”
警衛排長應了一聲,點了兩個老兵的名字。
“周根生,劉石頭,你們倆去一趟。”
兩個老兵從牆角站起來,裹緊身上的大衣,拎上一盞馬燈和工具包。
“他娘的,這鬼天氣,又得出去喝風。”周根生一邊往手上哈著白氣,一邊嘟囔著。
劉石頭年輕些,沒說話,隻是緊了緊腰裡的武裝帶,檢查了一下步槍的槍栓。
兩人走出窯洞,身影很快消失在外麵濃得化不開的黑暗裡。
半個小時過去了。
窯洞裡的煤油燈火苗,被門簾縫隙鑽進來的風吹得搖搖晃晃。
一個小時過去了。
窯洞外,風刮得更緊,像有東西在山溝裡哭嚎。
小馬心裡開始犯嘀咕。從指揮部到三號哨,就算路滑難走,一個來回頂多四十分鐘。就算線路複雜點,一個小時也該回來了。
電話又被抓起,熟練地接通了離三號哨最近的二號哨。
“喂,二號哨嗎?我是總機。你們那邊有沒有聽到什麼動靜?”
聽筒裡傳來哨兵帶著風聲的回答。
“報告總機,一切正常,風太大,聽不清彆的。”
“派去三號哨的巡邏兵,經過你們那兒了嗎?”
“報告,一個小時前就過去了。兩個人,還跟我們哨長打了個招呼,說是去修三號哨的電話線。”
放下電話,小馬的後背有點發涼。
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像有隻冰冷的手,從後脊梁上慢慢爬了過去。
又等了半個小時,那兩個去檢修線路的兵,依舊是泥牛入海,音訊全無。
這下,連警衛排長也覺得不對勁了。
警衛排長走到總機旁,拿起另一個聽筒,親自搖了搖,聽筒裡依舊是死寂的電流聲。
“媽的,邪門了。”
放下電話,警衛排長的臉色變得嚴肅起來。
警衛排長親自帶了一個班的戰士,十來個人,子彈上膛,保險打開,朝著三號哨的方向摸了過去。
這一次,連小馬都搬了個凳子守在總機旁,眼睛死死盯著時鐘。
結果,跟前麵那兩個兵一樣。
一去不返。
至此,指揮部裡所有人都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趙剛被警衛員從睡夢中叫醒,披著大衣趕到總機旁,臉色凝重。
“再聯係二號、四號哨,問問他們有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是!”
結果還是一樣。
周圍的哨卡風平浪靜,除了風聲,什麼都沒有。
三號哨,以及派出去的整整一個班的戰士,就像被黑夜一口吞掉了一樣,連個響動都沒留下。
一股不祥的預感,迅速籠罩了整個指揮部。
天色微亮,東方的山脊上剛剛露出一抹灰白。
李逍遙親自帶隊趕到了現場。
身後跟著王雷,還有偵察營裡挑出來的二十個最精銳的老兵。
每個人都挎著槍,腳步踩在積雪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輕響,除此之外,萬籟俱寂。
越靠近三號哨卡,周圍就越是安靜,靜得讓人心裡發毛。
三號哨卡建在一處山腰的隘口,位置險要,是通往根據地核心區域的必經之路。
遠遠望去,哨卡還是那個哨卡,用石頭和原木壘成的簡易工事,靜靜地矗在晨光裡。
可就是太靜了。
沒有炊煙,沒有說話聲,甚至連一聲咳嗽都沒有。
王雷打了個手勢,身後的偵察兵立刻散開,三人一組,呈戰鬥隊形,交替掩護著向前摸去。
李逍遙端著望遠鏡,仔細觀察著哨卡周圍的每一寸土地。
雪地上,隻有一行行自己人留下的腳印。再往前,是一片平整的、未經踩踏的雪麵。
沒有搏鬥的痕跡,沒有拖拽的痕跡,更沒有血跡。
一切都乾淨得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
王雷帶人第一個衝進了哨卡。
下一秒,整個人僵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