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龍那如同野牛般的咆哮,還在殘破的城牆上回蕩。
城下,潮水般退去的日軍留下了遍地的屍骸,空氣中彌漫著血與火藥混合的刺鼻味道。
短暫的勝利,讓幸存的戰士們爆發出劫後餘生的歡呼。
可站在後方指揮所裡的李逍遙,臉上卻沒有半分喜色。
他透過望遠鏡,冷冷地注視著城外重新集結的日軍,眼神深邃得像一口古井。
堵住的缺口,是用人命和碎石臨時堆砌起來的,脆弱不堪。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剛才的勝利,不過是把敵人從門口推了出去,可房子的牆,已經裂了。
下一次,鬼子不會再用人命來填,他們會用更直接,更暴力的手段。
用炸藥。
成噸的炸藥,進行定點爆破。
到那個時候,再堅固的城牆,也隻是一堆土坷垃。
單純依靠這道明代的古牆進行防禦,已經是死路一條。
必須開辟新的戰場。
一個敵人看不見,也想不到的戰場。
果然,沒過多久,日軍的炮火再次響起。
但這一次,炮擊變得稀疏而精準,不再是無差彆的覆蓋,而是有選擇地對城牆上的機槍火力點,進行定點清除。
這是在為他們的工兵開路。
炮火的硝煙還未散儘,數十個背著炸藥包的日軍工兵,就在機槍的掩護下,如同土撥鼠一般,借著彈坑和夜色的掩護,開始朝著城牆根的方向,匍匐前進。
他們的目標,直指那道剛剛被堵上的,脆弱的缺口。
“總指揮,鬼子的工兵上來了!”
觀察哨的報告,通過電話線,急促地傳了回來。
“要不要讓弟兄們打?”
指揮部裡,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李逍遙放下了望遠鏡,臉上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不。”
他吐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的字。
“傳我命令。”
他的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所有城頭陣地的部隊,立刻放棄陣地,全部撤入城牆後方的交通壕和藏兵洞。”
“一個不留。”
“什麼?”
電話那頭的營長愣住了。
“撤……撤下來?那城牆不就白送給鬼子了?”
“執行命令。”
李逍遙沒有解釋,隻是重複了一遍。
這道命令,讓許多一線的戰士感到無法理解。
他們眼睜睜地看著那些鬼子工兵,一點點地靠近城牆,將一個個黑乎乎的炸藥包,塞進牆體的裂縫裡。
可上頭的命令是死命令,不許開一槍一炮。
這種憋屈的感覺,讓許多戰士的牙都快咬碎了。
日軍的爆破小組,進行得異常順利。
他們仔細地連接好引線,隨後如同受驚的兔子,飛快地撤了回去。
城外,日軍的陣地上,響起了一片壓抑不住的,即將迎來勝利的騷動。
數千名步兵已經集結完畢,黑壓壓的一片,隻等那聲開天辟地的巨響,便會發起最後的總攻。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
終於,一道刺眼的火光,從城牆根部亮起。
緊接著,是一聲前所未有的,震耳欲聾的巨響。
“轟隆——!”
大地在劇烈地顫抖,仿佛整個南京城都跟著晃動了一下。
那段剛剛被堵上的缺口,連同它兩側的牆體,在巨大的爆炸中,被徹底撕開了一個超過三十米寬的巨大豁口。
煙塵衝天而起,遮蔽了星月。
“板載!”
“天皇陛下板載!”
日軍的陣地上,爆發出山呼海嘯般的歡呼。
在他們看來,勝利的大門,已經被徹底打開。
尖銳的哨聲劃破夜空。
數千名日軍,如同開閘的洪水,呐喊著,朝著那道巨大的缺口,發起了衝鋒。
他們要用最快的速度,衝進這座頑抗的城市,將失敗的恥辱,用一場酣暢淋漓的屠殺來洗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