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壽大夫的命令,比任何藥物都管用,狠狠紮進了正在向南京城中心開進的日軍部隊之中。
“全速前進!”
“師團長閣下有令!支那軍已經潰敗!第一個衝進總統府的,將獲得最高榮譽!”
軍官們揮舞著指揮刀,聲嘶力竭地吼叫。
原本還保持著幾分警惕,以戰鬥隊形推進的日軍士兵,瞬間扔掉了所有的小心。
他們的隊形,擠作一團。
他們的腳步,雜亂急促。
對功勳和榮耀的狂熱,壓倒了對死亡的本能畏懼。
在他們看來,這已經不是打仗,而是一場武裝遊行。
一場奔向勝利終點的賽跑。
黑壓壓的鋼盔彙成一股鐵流,大搖大擺地,湧進了總統府周邊那些空曠的街區。
坦克的轟鳴,卡車的引擎,士兵們放肆的談笑,混成一團,打破了這座城詭異的安靜。
他們沒注意,在他們經過的那些建築裡,那些黑洞洞的窗口後麵,一雙雙沒有溫度的眼睛,正在靜靜地盯著他們。
他們更沒注意,他們的腳下,那些堅實的街道下麵,埋著足以吞掉一切的死亡。
穀壽大夫的指揮車,被簇擁在部隊中央。
他端著望遠鏡,看著遠方那棟在晨曦裡隱約可見的總統府輪廓,臉上的得意藏都藏不住。
他甚至已經開始琢磨,該怎麼向大本營,向天皇陛下,彙報這場輝煌的勝利。
他要用最華麗的詞,來描繪他穀壽大夫,是如何力挽狂瀾,一舉摧毀支那守軍的抵抗意誌,為帝國立下不世之功。
山田那個膽小鬼,現在一定在後方,為他自己的怯懦感到羞愧。
他輕蔑地想著。
陷阱?可笑。在帝國皇軍的絕對實力麵前,任何陰謀,都隻是笑話!
日軍的主力部隊,毫無阻礙地,一層一層地,鑽進了李逍遙為他們挖好的口袋陣核心。
這裡,是一片由幾條主乾道和高大建築群構成的街區。
從地理位置看,是通往總統府的必經之路。
從戰術上看,是一個完美的戰場。
獨立旅的臨時指揮部裡。
沙盤上,代表日軍主力的紅色箭頭,已經完全塞進了那個用藍色線條畫出的大口袋。
一個參謀的手,因為繃得太緊,在微微發抖。
“總指揮……鬼子……鬼子全都進來了。”
“第一聯隊,第二聯隊的主力,還有他們的師團指揮部……一個不少,全在咱們的包圍圈裡。”
整個指揮部,連根針掉地上都能聽見。
所有人的目光,都釘在那個靠在擔架上的年輕人身上。
李逍遙放下了手裡的望遠鏡,他剛剛,親眼看著穀壽大夫那輛插著將旗的指揮車,開進了他選好的最佳位置。
他的臉,依舊平靜。
隻是那雙眼睛裡,閃過一道讓人心頭發冷的寒光。
他拿起桌上的步話機,按下了通話鍵。
他的聲音,通過電流,清晰地,傳到了每一個伏擊點的指揮官耳朵裡。
沒有慷慨激昂的動員,沒有熱血沸騰的口號。
隻有兩個字,冰冷,決斷。
“關門。”
幾乎就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
總統府上空,一顆猩紅色的信號彈,拖著長長的尾跡,尖嘯著騰空而起。
那紅色,在黎明前的黑暗中,劃開了一道血口子。
也吹響了收割的號角。
正在行進中的日軍部隊,被這突如其來的信號彈,弄得一愣。
不少士兵,都下意識地抬頭望天。
穀壽大夫也皺起了眉頭,他不知道這顆信號彈是什麼意思。
但他心裡,一股強烈的不安,猛地躥了上來。
他還沒來得及下令警戒。
災難,就到了。
“轟——!!!”
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從日軍部隊的屁股後頭傳來。
那聲音,比之前任何一次炮擊都沉悶,都駭人。
大地,都跟著劇烈地抖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