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揮車猛地一顛,穀壽大夫幾乎是被人從裡麵架出來的。
他腳下不穩,一個趔趄撲到車外,抬眼望去,腦子裡“嗡”的一聲,當場就懵了。
來路、去路、左右兩翼,所有能走的地方,全叫塌下來的樓給堵死了。
幾千號帝國精銳,就這麼被嚴嚴實實地悶在了一座鋼鐵水泥的墳場裡。
潰敗是假的。
防禦空虛也是假的!
那個叫李逍遙的支那指揮官,從頭到尾,就在給他下套子!
拿整座城當棋盤,拿幾萬條人命當賭注,就為了把他,把整個第六師團的主力,一口吞下!
“八格牙路……”
穀壽大夫的嘴唇抖得不成樣子,一張臉白得嚇人。
他喉嚨裡擠出幾個字,那聲音裡是壓不住的驚駭,更是被耍猴似的暴怒。
“上當了!”
這三個字,像大鐵錘砸在周圍每個鬼子軍官的心口上。
恐慌,一下子炸開了鍋。
“我們被包圍了!”
“沒有退路了!我們是甕中之鱉!”
“師團長閣下,現在怎麼辦?”
亂糟糟的喊叫聲到處都是,有的小年輕扛不住了,撒腿就往廢墟堆上跑,想從那爬不上去的瓦礫山裡刨出條活路。
“安靜!”
穀壽大夫“嗆”地拔出指揮刀,回手一刀,就把身邊一個尖叫的傳令兵給劈了。
熱血濺了他滿臉。
這股子溫熱,讓他那快凍住的腦子,又轉動起來。
他一雙血紅的眼睛,死死地盯在不遠處,那棟在煙塵裡半隱半現的高大建築上。
總統府。
支那軍的指揮部。
也是他們現在,唯一的活路。
攻下那裡,拿它當據點,死等城外山田聯隊的救援。
這是唯一的法子。
穀壽大夫的胸口劇烈地起伏,臉上的肉扭曲在一塊,他把指揮刀指向那棟樓,發出了野獸一樣的嘶吼。
“都給我閉嘴!”
“帝國軍人,沒有絕路!”
“看見那棟樓了嗎?支那軍的總指揮部就在那!”
“攻下它!占領它!把裡麵的人,通通殺光!”
他的聲音,蓋過了所有的嘈雜和恐懼。
“進攻!不惜任何代價,向總統府發起衝鋒!”
“這是命令!”
死亡的恐懼和師團長的瘋勁攪和在一起,剩下的鬼子兵們,活像一群被逼到牆角的瘋狗,把命全押在了這一場衝鋒上。
“為了天皇陛下!”
“板載!”
淒厲的吼聲裡,黑壓壓的鬼子兵端著上了刺刀的步槍,踩著腳下的碎磚爛瓦,朝著總統府門前那片空地,發起了衝鋒。
一群輸紅了眼的賭徒,把命都拍在了賭桌上。
可等著他們的,不是亂糟糟的抵抗。
而是一張用無數交叉火力織成的大網。
總統府,頂樓。
李逍遙半躺在擔架上,眯著眼,從窗口的縫裡往下看。
樓下廣場上,黑壓壓的鬼子兵端著刺刀,正潮水般湧過來。
“總指揮,小鬼子上來了!”
“打不打?”
旁邊一個年輕參謀手心全是汗,聲音都發顫。
李逍遙沒吭聲,眼皮都沒抬一下,隻是盯著。
看著那片黑色的潮水湧過廣場中線,進入了最佳射程。
他這才不緊不慢地拿起步話機,嘴裡隻吐出兩個字。
“開飯。”
命令一出。
整棟總統府大樓,活像一頭打盹的鐵疙瘩巨獸,醒了。
“噠噠噠噠噠!”
藏在各個窗口、牆角、屋頂的幾十個機槍火力點,同時開了火。
捷克式輕機槍乾脆的點射,跟馬克沁重機槍沉悶的怒吼,混在一塊,彈雨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網,劈頭蓋臉地罩向了總統府前的廣場。
衝在最前麵的鬼子兵,一頭撞上了一堵看不見的牆。
他們的身子,瞬間就被子彈撕開、打爛。
血霧,成片成片地在人群裡炸開。
一個端槍衝鋒的鬼子伍長,“板載”的第二聲還沒喊利索,胸口就炸開幾朵血花,人直挺挺地向後倒,鋼盔在地上滾出去老遠。
他旁邊一個兵,半個腦殼被子彈掀飛,紅的白的,糊了同伴一後背。
衝鋒的勢頭,在離大樓還有一百多米的地方,被硬生生地摁住了。
成片成片的鬼子,跟割麥子似的,倒在了衝鋒的路上。
廣場上,眨眼就鋪滿了一層扭動的屍首和呻吟的傷兵。
“混蛋!給我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