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統府方向傳來的槍炮和爆炸聲,兜頭蓋臉,把穀壽大夫心裡的最後一絲僥幸徹底澆滅了。
他手裡的望遠鏡鏡片,叫硝煙熏得發烏,可鏡片裡的景象,卻清晰得讓他通體發寒。
他最精銳的兩個聯隊,那些他平日裡引以為傲的帝國勇士,此刻正被從四麵八方湧出來的中國軍隊分割、包圍、屠殺。
整個進攻部隊的陣型已經全完了,亂成一鍋粥。
後路,被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伏兵堵得死死的。
前頭,那棟堅不可摧的總統府大樓裡,又衝出來數不清的、眼珠子通紅的中國兵。
完了。
這兩個字,沉甸甸地砸進了穀壽大夫的心裡。
他輸了,輸得一乾二淨,底褲都賠了進去。
那個叫李逍遙的中國指揮官,就是個頂尖的棋手,拿整座南京城當棋盤,拿幾萬條人命當棋子,一步步把他誘進了這個早就挖好的坑裡。
羞辱、憤怒,還有對死亡最原始的恐懼,在他五臟六腑裡頭瘋狂地亂竄。
“師團長閣下!”
一個滿臉是血的通訊兵連滾帶爬地跑過來,嗓子都帶著哭腔。
“山田聯隊完了!進攻總統府的部隊,已經……已經全線崩潰了!”
“我們被反包圍了!”
周圍殘存的幾個鬼子軍官,一個個麵如死灰。
絕望的氣氛,在空氣裡迅速擴散開來。
穀壽大夫的身子劇烈地晃了一下,他一把扔掉手裡的望遠鏡,那雙充血的眼睛裡,卻猛地爆出一股子不甘的凶光。
他還沒死。
隻要還喘著氣,就不能跟條狗一樣死在這兒!
他猛地衝到一張臨時搭起來的行軍桌前,上頭鋪著一張巨大的南京城防地圖。
地圖上,代表己方的紅色箭頭,已經被代表中國軍隊的藍色箭頭,給死死地圈在了一個狹小的區域裡。
一個滴水不漏的包圍圈。
穀壽大夫的手指,在地圖上瘋狂地抖動,尋找著一條活路,一條能鑽出去的縫!
正麵,總統府方向,是李逍遙的主力,是獨立旅的精銳,現在衝回去,就是往燒紅的鐵板上撞。
左翼,是楚雲飛的三五八團,剛剛才打垮了山田聯隊,士氣正旺,防線也肯定跟鐵桶似的。
穀壽大夫的視線,最終落在了包圍圈的東北角。
那裡,是一片被炸成廢墟的居民區。
地圖上標注著,負責那一帶防禦的,是中國軍隊的一支新部隊,番號不明。就是那支從地底下鑽出來,端掉了他前線指揮部,直接導致他全盤崩潰的奇兵。
穀壽大夫的腦子飛快地轉著。
這支部隊,戰術刁鑽,行動詭異,肯定是支精銳。
但是!
一支擅長奇襲和穿插的部隊,往往人數不會太多,裝備也偏向於輕便。
在硬碰硬的陣地防禦戰上,他們的經驗和火力,絕對比不上李逍遙和楚雲飛那種硬骨頭!
他們是新銳,是奇兵,但也很可能,是這個包圍圈上最薄弱的一環!
一個瘋狂的念頭,在穀壽大夫的腦子裡蹦了出來。
把所有剩下的力量,所有還能拿起槍的帝國軍人,全都集結起來,擰成一把最鋒利的錐子。
不計任何代價,不顧任何傷亡,就朝著這個點,狠狠地紮過去!
隻要能撕開一個口子,他就能逃出去,逃回城外,和主力彙合!
這是他唯一的機會。
穀壽大夫的胸口劇烈地起伏,臉上扭曲的肌肉讓他看起來就是一頭要吃人的野獸。
他轉過身,看著身邊那些已經麵如死灰、幾乎沒了鬥誌的殘兵敗將。
他明白,必須給這幫家夥注入一股瘋勁。
“嗆啷”一聲,他拔出了自己的指揮刀,刀鋒在火光下泛著森冷的光。
“都給我抬起頭來!”
他的咆哮,蓋過了遠處隱約的槍炮聲。
“帝國的軍人,還沒有死絕!”
“看看你們這副熊樣!像什麼話?等著中國人來砍掉你們的腦袋嗎?”
他用指揮刀,挨個指著那些軍官和士兵的臉。
“我們是被包圍了!但是,我們還沒有輸!”
“包圍圈,也是可以被撕碎的!”
他的聲音裡帶著一股催命般的勁頭,讓那些原本已經絕望的鬼子兵,眼神裡重新燃起了一點點求生的火苗。
穀壽大夫深吸一口氣,將指揮刀猛地指向東北方向。
“帝國勇士們,要麼殺出去,要麼死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