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剛泛起魚肚白,夜色還沒褪乾淨,李雲龍的陣地,就活了。
沒命令。
沒呐喊。
隻有幾十挺輕重機槍,在同一刻發出了怒吼。
“噠噠噠噠噠!”
“突突突突突!”
藏在街口廢墟裡、塌了一半的屋頂上、加固過的地窖口的火力點,瞬間朝著那片特意讓出來的空地,潑出了一片鐵家夥織成的彈雨。
捷克式清脆的點射,跟馬克沁沉悶的咆哮攪和在一起,奏的是一首要命的曲子。
子彈從正麵、從側麵、甚至從斜後方,拉開了一張密不透風的交叉火力網。
那群剛才還嚎著“萬歳”,臉上掛著瘋魔表情的日軍敢死隊員,一頭就撞進了這台高速轉動的絞肉機。
衝在最前頭的一個鬼子軍官,揮著指揮刀,軍服洗得發白,臉上的肉都擰巴到了一塊。
他剛衝進街口不到十米。
一串子彈就從側麵的矮牆後頭掃過來,準準地切中了他的腰。
他臉上的瘋狂表情當場就凝固了,上半身和下半身以一個彆扭的角度錯開,腸子肚子混著血水潑灑了一地。
他身後的鬼子兵,腦子還沒轉過彎來,就被四麵八方射來的子彈打成了篩子。
一個鬼子兵的胸口,眨眼之間,挨了五六發子彈,整個胸腔都炸開了,紅的白的糊了後頭同伴一臉。
那同伴連聲慘叫都來不及發出,就被另一挺機槍的子彈掀飛了半個腦殼。
衝鋒的鬼子,一茬一茬地往下倒。
陣地前那片不到三百米的街區,幾十秒的工夫,就成了一個活人屠場。
扭動的屍首,沒死透的傷兵,斷掉的胳膊腿,還有被血泡成暗紅色的磚頭瓦礫,鋪滿了地麵。
後頭的鬼子被前頭倒下的絆倒,前頭的想退又退不回去,全擠在那個窄小的入口,亂成了一鍋粥。
李雲龍給他們備的這個口袋,是個紮紮實實的死亡陷阱。
“八嘎!”
一個僥幸活下來的鬼子大尉,躲在一堵斷牆後頭,眼珠子紅得能滴出血來。
他總算回過味來了,他們一頭撞進了人家早就挖好的坑裡。
狗屁的陣地空虛,狗屁的防禦漏洞,全是釣魚的餌!
“衝過去!衝過去!”
他嘶吼著,掄著手槍,逼著身邊幾個嚇破了膽的士兵往前衝。
“懦夫!帝國的恥辱!給我衝!”
一個年輕的鬼子兵,被他用槍頂著後腰,哭喊著衝了出去。
他剛跑出兩步,一發不知從哪兒飛來的子彈就鑽進了他的鋼盔,人直挺挺地栽倒在地,再沒動靜。
那鬼子大尉也暴露了自個兒的位置。
“和尚!”
李雲龍在後頭用望遠鏡看得一清二楚,他咧開嘴,露出一口白牙。
“瞅見那個拿王八盒子瞎比劃的狗娘養的沒?給老子乾掉他!”
“瞧好吧您嘞!”
魏和尚早就手癢了,他架起一挺歪把子,眼皮子都沒多抬一下,對著那個方向就是一個長點射。
“突突突!”
子彈刮著風過去,在那鬼子大尉身前的斷牆上打出一溜煙塵。
鬼子大尉嚇得一縮脖子,剛想挪個窩。
魏和尚的第二串子彈就到了。
這回,子彈結結實實地鑽進了他的胸口,把他整個人打得往後一仰,撞在牆上,順著牆根滑下去,不動了。
機槍的轟鳴,足足響了五分鐘。
五分鐘後,槍聲才漸漸稀拉下來。
不是不想打,是不少機槍的槍管都打紅了,再打下去非炸膛不可。
再看那口袋陣的入口,已經找不到一個能站著的鬼子了。
屍體堆成了小山,幾乎堵死了整個街口。
鬼子的衝鋒勢頭,被這凶悍的火力,硬生生地給摁死了。
可仗,還沒打完。
“殺——!”
那些衝在後頭,僥幸沒被第一輪火力洗地的殘餘鬼子,還有兩三百號人。
他們繞開屍堆,從兩邊的廢墟裡,紅著眼撲了上來。
衝鋒的路被堵死了,那就用最原始的法子,用刺刀和牙,啃完這最後一段路!
“上刺刀!”
李雲龍扔掉望遠鏡,一把抄起身邊那把繳獲來的指揮刀,刀身上還帶著暗紅的血斑。
“全他娘的給老子頂上去!”
他一聲令下,早就憋著一股勁的獨立團戰士們,從工事後頭躥了出來,迎著衝上來的鬼子,撞了上去。
狹窄的街道,殘破的廢墟,轉眼就成了最血腥的白刃戰場。
“噗嗤!”
魏和尚一刀劈翻一個鬼子,滾燙的血濺了他一臉,他眼都不眨,反手一刀,又卸了另一個鬼子的胳膊。
一個年輕的戰士,被鬼子一刺刀捅穿了肚子,他在倒下去的最後一刻,死死抱住那個鬼子,拉響了腰上的手榴彈。
“轟!”
一聲悶響,兩個人一起被炸得稀爛。
到處都是鐵器碰撞的刺耳聲,皮肉被撕開的悶響,還有臨死前的慘叫和咒罵。
李雲龍一腳踹開一個想抱他大腿的鬼子傷兵,眼睛在混亂的戰場上瘋了一樣地搜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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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找一個人。
一個穿著中將製服,上了年紀,但眼神一定很凶的老鬼子。
穀壽大夫,那個屠夫,一定在這支敢死隊裡。
這種老牌、頑固的軍國主義瘋子,到了窮途末路的時候,就愛玩這一套。
突然,他的視線被一處戰團給拽住了。
在那兒,一個身材高大的老鬼子,穿著日軍中將服,正揮舞著一把寒光閃閃的指揮刀,接連砍翻了兩個獨立團的戰士。
他的刀法,狠辣、老練,沒一點多餘的動作,招招都要人命。
雖說年紀大了,但那股子凶悍勁,一點不減。
他身邊,還圍著十幾個親衛,拚死護著他。
就是他!
李雲龍的眼珠子,一下就紅了。
他娘的,總算讓老子逮著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