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習的結果,像烙鐵一樣,印在了軍官教導隊所有人的心上。
那麵插在李雲龍指揮部土坡上的小白旗,比任何聲嘶力竭的訓斥都更有分量。
之前心裡殘存的那點不服氣,那點打了十幾年仗的老資格,此刻都煙消雲散。
剩下的,隻有一種被徹底顛覆了認知的震撼。
隨之而來的,是一種近乎貪婪的饑餓感。
是對新知識,新戰術的饑餓感。
教導隊的課堂裡,氣氛和第一天相比,判若雲泥。
再也沒有人交頭接耳,再也沒有人打瞌睡。
所有人的腰杆都挺得像一根根標杆,紋絲不動。
手裡攥著筆,眼睛死死地盯著講台上的李逍遙,生怕漏掉一個字。
李雲龍更是把自己的小馬紮,直接從第一排搬到了講台底下,緊挨著彈藥箱。
腦袋仰得脖子都快斷了,眼睛瞪得像銅鈴。
手裡的本子,記得密密麻麻,寫的字比鬼畫符還難看,可那股認真勁兒,連一旁的趙剛看了都覺得稀奇。
“都聽明白了?”
李逍遙講完一個小組協同進攻的戰術要點,放下手裡的粉筆,目光掃過台下。
“明白了!”
回答的聲音,整齊而又洪亮,震得屋頂的塵土簌簌往下掉。
“光明白沒用,得會用!”李逍遙走到沙盤前,“現在,分組對抗推演。李雲龍,你帶一組。丁偉,你帶一組。孔捷,你帶一組。就用咱們今天講的‘一點兩麵’和‘三猛戰術’,給我推一遍昨天那個山地攻防。”
“是!”
三個團長,像剛入伍的新兵一樣,噌地一下站了起來。
跑到沙盤前,立刻就投入了進去,腦袋湊在一起,誰也不服誰。
“不對不對!老李,你這個主攻點選錯了!你沒看見這兒有個高地嗎?敵人側翼的火力點你沒考慮到?你這麼衝,就是把弟兄們往槍口上送!”丁偉的聲音最大。
“放屁!老丁,你懂個球!”李雲龍的嗓門也不小,指著沙盤上的一條小路,“打仗就是要出其不意!老子就是要從他最想不到的地方鑽進去,捅他心窩子!這叫奇兵!”
“奇兵?我看是送死兵!你這條路太窄,一個機槍陣地就能給你堵死!”
“都彆吵了!”孔捷在一旁打圓場,眉頭擰成了疙瘩,“聽旅長怎麼說。旅長,你看我們這個部署,有沒有問題?”
課堂上的討論,激烈得像是要打起來。
下了課,這股勁頭也沒有絲毫減弱。
食堂裡,一群營連級的軍官端著飯碗,還在為沙盤上的一個兵力部署爭得麵紅赤耳。
這個說應該先打側翼,那個說應該集中兵力中央突破,誰也說服不了誰。
最後還是張大彪一拍桌子,吼了一嗓子。
“吵什麼吵!都聽旅長的!旅長讓怎麼打,咱們就怎麼打!”
一句話,讓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
宿舍裡,半夜三更還點著油燈。
幾個人圍在一起,借著昏黃的燈光,研究著課堂上的筆記,在本子上畫著各種進攻路線圖。
一股前所未有的學習熱潮,席卷了整個天堂寨的軍官群體。
這些在戰場上摸爬滾打了多年的老兵油子們,猛然發現,原來打仗,不光是靠膽氣和經驗,更是要靠腦子,靠科學。
他們就像一塊塊乾涸的海綿,瘋狂地吸收著李逍遙帶來的,那些超越了這個時代的軍事思想。
一個月的時間,轉瞬即逝。
當教導隊第一期培訓結束時,這群軍官的眼神,已經和來的時候,完全不一樣了。
如果說來的時候,他們是一群桀驁不馴的野狼。
那麼現在,他們就是一群懂得了如何協同狩獵,如何用最小的代價捕獲獵物的,真正的狼群。
思想的轉變,帶來了行動上的雷厲風行。
學習一結束,這些軍官們就帶著滿腦子的新戰術,新思想,回到了各自的部隊。
然後,一場自上而下的,徹底的軍事改革,在整個天堂寨根據地,全麵鋪開。
天堂寨的訓練場,變得前所未有的熱鬨。
再也看不到那種亂糟糟的,一個連隊排成密集隊形,集體衝鋒的場麵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個以三人為單位的戰鬥小組。
訓練場上,處處可見這樣的場景。
一個戰鬥小組,正在練習協同躍進。
機槍手在後方提供火力壓製,兩名步槍手則利用地形,交替掩護,快速向前運動。
他們的動作,精準而又默契,每一次翻滾,每一次舉槍,都像用尺子量過一樣。
另一個角落,一個戰鬥小組正在練習防禦。
三個人,占據了三個互為犄角的位置,構成了一個小型的交叉火力網。
無論敵人從哪個方向進攻,都會遭到至少兩個方向的打擊。
部隊的精神麵貌和戰術素養,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速提升。
這種提升,不僅僅體現在戰術動作上,更體現在思想的融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