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穀裡的槍聲逐漸變得稀疏。
最後的抵抗被徹底碾碎,空氣裡隻剩下濃得化不開的血腥味和硝煙味。
李雲龍一腳踹開一具擋路的日軍屍體,大步走到趙剛麵前。
伸出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抓住趙剛的胳膊,上下打量著。
“傷哪兒了?”
趙剛身上的軍裝被劃開了好幾道口子,臉上和手上都沾滿了乾涸的血跡和黑色的硝煙,但眼神卻依舊明亮。
擺了擺手,聲音因為長時間的嘶吼而有些沙啞。
“沒事,小傷。”
目光掃過這片如同屠宰場般的戰場,眼神裡閃過一絲沉痛。
“可惜了警衛連的弟兄們,還有廠裡的那些同誌……”
李雲龍的大手重重地拍了拍趙剛的肩膀,力道大得讓趙剛的身子晃了一下。
“仗打到這份上,犧牲是免不了的。”
“人活著就好。”
轉過頭,看著那些正在打掃戰場的戰士們,聲音裡帶著一股壓抑不住的怒火。
“這筆賬,老子會連本帶利地從鬼子身上討回來!”
丁偉和孔捷也帶著各自的警衛員走了過來。
丁偉遞過來一個軍用水壺。
“老李,你這回可是欠了我們天大的人情。”
“要不是我們倆及時趕到給你擦屁股,你這獨立旅的家底可就讓人一鍋端了。”
李雲龍一把搶過水壺,擰開蓋子就往嘴裡灌了一大口,冰涼的井水順著喉嚨流下去,澆滅了一些心頭的火氣。
抹了抹嘴,眼睛一瞪。
“屁話!這叫戰術協同!是旅長的安排!”
“再說了,你們倆打的鬼子,繳獲的裝備,難道不歸公?想跟老子分家,門兒都沒有!”
孔捷看著又開始鬥嘴的兩個人,憨厚地笑了笑。
“行了,都少說兩句吧。”
“這次能全殲這股鬼子,咱們三個團,誰的功勞都少不了。”
三個人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睛裡看到了劫後餘生的慶幸和戰友重逢的喜悅。
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笑聲在灑滿鮮血的山穀裡回蕩,衝淡了些許悲壯。
戰鬥雖然在黑風洞前結束了,但對於整個大彆山區的日軍而言,噩夢才剛剛開始。
李逍遙的命令通過電台迅速傳達到了每一個戰鬥單位。
命令的內容很簡單。
以黑風洞為中心,三支主力團呈扇形展開,對所有潰散、滯留在根據地內的日軍殘餘部隊,展開一場圍剿。
一張巨大的網,在這片連綿起伏的山地裡徹底張開。
而那些失去了指揮、斷了補給的日軍部隊,就是網裡的魚。
荻洲立兵的臨時指揮部裡,氣氛壓抑。
呆呆地坐在一張行軍桌前,手裡攥著一份剛剛收到的電報,指節因為過度用力而捏得發白。
電報是方麵軍司令部發來的,內容簡短。
山下奉武少佐及其指揮的特種作戰大隊,信號於兩小時前徹底消失。
在信號消失的最後時刻,他們發出的最後一份電報,隻有兩個字。
“被圍。”
荻洲立兵的腦子裡一片空白。
山下奉武,帝國陸軍大學的高材生,最優秀的山地戰專家。
指揮的那支大隊,更是從整個師團裡抽調出來的精英中的精英,每一個都是身經百戰的老兵。
這樣一支力量,就這麼無聲無息地消失在了這片該死的大山裡。
甚至連一朵浪花都沒有翻起來。
輸了。
輸得徹徹底底,體無完膚。
從帶著數萬大軍信心滿滿地踏入天堂寨的那一刻起,就掉進了一個對手為他精心挖掘的巨大陷阱。
對手用一座空城,拖住了主力。
然後用靈活的遊擊戰,切斷了補給線,讓他疲於奔命。
最後,又用一支看似被追得狼狽逃竄的部隊作為誘餌,一口吃掉了自己派出去的最鋒利的獵犬。
環環相扣,步步為營。
對方的指揮官,就像一個最高明的棋手,而自己,就是那個被牽著鼻子走的、愚蠢的對手。
“報告師團長閣下!”
一名通訊參謀臉色慘白地衝了進來,聲音都在發抖。
“我們派往黑風洞方向進行偵察的兩個小隊,失去了聯係!”
“駐守在三號補給中轉站的守備隊發來急電,他們遭到了八路軍主力部隊的猛烈攻擊!請求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