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裡的燈光白得晃眼，將林舟的身影在光潔的地板上拖得很長。他後背緊貼著冰冷的牆壁，那股從孫主任辦公室裡帶出來的灼熱感，才被一絲絲涼意慢慢中和。
他沒有立刻回自己的工位，而是站在原地，閉上了眼。
幽藍色的【因果沙盤】在意識深處靜靜懸浮，剛剛解鎖的【團隊構建係統】模塊，正閃爍著柔和的光芒。整個發改委大樓的組織架構圖，如同一幅浩瀚的星圖，在他麵前徐徐展開。每一個光點都代表著一個人，一條條或粗或細的線，勾勒出他們之間錯綜複雜的關係網絡。
這才是孫主任今晚給予他的，最珍貴的“授權”。
c方案再完美，也隻是一份躺在紙上的藍圖。想要將它變成現實，需要人，需要一支能將他的意誌貫徹到底的團隊。而這支團隊，絕不能是那些循規蹈矩、唯唯諾諾的“業務骨乾”。他要的，是尖刀，是奇兵，是那些被體製的砂紙磨平了棱角，卻在內心深處依然藏著鋒芒的“廢子”。
林舟的意識掠過星圖，最終鎖定了三個毫不起眼，甚至有些黯淡的光點。
第一個，李瑞。
發展規劃處，他的同事。此刻，沙盤上關於李瑞的數據清晰無比：【能力評估：數據分析s，金融嗅覺s+，紀律性c】。這串數據看得林舟想笑，一個紀律性差到幾乎要被貼上標簽的人，卻在金融領域有著野獸般的直覺。這種人，是天生的投機客，是混亂中的獵手。c方案的核心之一，就是利用金融杠杆和資本對衝來撬動整個產業鏈，他需要李瑞這把最鋒利的殺豬刀，去資本市場那片血腥的屠宰場裡，為他割下最肥美的肉。
第二個，馬振華。
辦公室檔案管理員，人稱馬叔，一個端著茶杯看報紙，再有兩年就要光榮退休的老同誌。沙盤上的數據卻截然不同：【能力評估：行政流程a，人脈資源s，工作熱情d】。一個工作熱情幾乎為零的人，卻擁有s級的人脈資源。這正是體製的奧妙。馬叔這樣的人，工作一輩子，沒混上什麼一官半職，卻用幾十年的時間，織就了一張覆蓋了全市關鍵部門的，由人情、麵子、陳年舊事構成的無形之網。c方案的推進，必然會觸及無數部門的利益壁盤，需要打通的關節數不勝數。按正常流程走，光是部委之間的公文旅行，就能把項目拖到黃花菜都涼了。他需要馬叔這把能打開所有後門的“萬能鑰匙”。
第三個，蘇曉。
法規處科員。沙盤數據：【能力評估：法律邏輯s，原則性s+，變通性c】。一個因為過於正直而得罪了前任領導，被發配去看管法規彙編的“刺頭”。她像一把被藏在劍鞘裡，卻因為太過鋒利而硌得所有人都難受的劍。c方案這塊蛋糕太大，必然會引來無數蒼蠅。他需要蘇曉這把“尚方寶劍”，來建立一套滴水不漏的廉政監督和風險內控體係。他要讓這把劍懸在所有人的頭頂，包括他自己。她的原則性，就是項目的生命線。
股市鬼才、人脈活地圖、鐵麵判官。
一個摸魚王，一個老油條，一個受氣包。
這支隊伍，在任何人看來，都像是一個臨時拚湊起來的笑話。但在林舟的沙盤推演中，這三個人與他組合在一起，卻能產生最奇妙的化學反應，形成一個完美的閉環：李瑞負責“搞錢”，馬叔負責“通路”，蘇曉負責“安後”，而他自己，則是那個製定戰略、掌控全局的大腦。
林舟睜開眼，眼底再無一絲猶豫。他走回空無一人的辦公室，在自己的工位上坐下，從抽屜裡拿出一張嶄新的a4紙，擰開筆帽，筆尖在紙上落下三個名字。
李瑞。
馬振華。
蘇曉。
寫完，他將紙對折，放進信封，起身徑直走向孫主任秘書的辦公室。
第二天，整個發改委都感受到了一股詭異的氣流。
那份由林舟親筆書寫，經孫主任秘書處下發的“‘鳳凰涅盤’計劃專項籌備組”成員抽調函，像一顆深水炸彈，在各個處室裡炸開了鍋。
“什麼玩意兒？我沒看錯吧？規劃處的李瑞？那個上班不是看股票就是鬥地主，報告寫得狗屁不通的家夥？”產業協調處的處長捏著那份名單，感覺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林舟這小子是瘋了嗎？孫主任也跟著他胡鬨？”
“還有我們辦公室的馬叔？讓他去搞項目？他連電腦打字都得用‘一指禪’，讓他去跟那些投資人談幾十億的生意？這不是開國際玩笑嘛！”辦公室主任哭笑不得，把名單拍在桌上。
“最離譜的是法規處的蘇曉！那個女的，腦子一根筋，看誰都像賊，讓她去搞風險內控？她怕不是要把項目組所有人都當成審查對象，先搞一輪內部鬥爭！”
質疑、嘲諷、看熱鬨的議論聲，在各個辦公室裡此起彼伏。所有人都覺得，林舟這個年輕人，雖然在會上靠著一份不知從哪兒弄來的方案一鳴驚人，但終究還是個不懂人情的“書呆子”。這選人的眼光，簡直是自掘墳墓。一個前途無量的項目，讓他這麼一搞，還沒開始，就已經注定要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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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風暴的中心，規劃處的辦公室，氣氛更是凝重到了極點。
王建國鐵青著臉，坐在自己的獨立辦公室裡，手裡的保溫杯被他捏得咯咯作響。那份名單就擺在他麵前，李瑞的名字上，仿佛被人用紅筆畫了個圈，刺眼得很。
這是羞辱！赤裸裸的羞辱！
從他的處裡要人，不先跟他這個處長打招呼，直接通過主任辦公室下函，這本身就是一種權力的碾壓。更可氣的是，要的還是李瑞！那個他早就想找個由頭踢出去的“害群之馬”。現在林舟把他要走了，這算什麼？是覺得他王建國這裡是垃圾回收站，可以隨便來撿破爛嗎？還是說，林舟是在用這種方式，向所有人宣告，他王建國的人，我想用就用，你連個屁都不能放？
不行，這個頭，絕不能讓他開了！
王建國猛地站起身，一把抓起桌上的名單，拉開門，氣衝衝地走了出去。
大辦公室裡，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這股殺氣，紛紛埋下頭，假裝忙碌。王建國徑直走到林舟的辦公桌前，將那張紙“啪”地一聲拍在桌上。
“林舟！”他的聲音因為憤怒而有些尖利，“你這是什麼意思？”
林舟正戴著耳機，對著電腦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數據建模，他緩緩摘下耳機，抬起頭，平靜地看著滿臉怒容的王建國，推了推眼鏡：“王處，您有事？”
這副寵辱不驚的態度，更是火上澆油。
“我問你這名單是什麼意思！”王建國的手指幾乎要戳到林舟的鼻子上，“李瑞是我們處的人，他手頭上還有好幾個重要的規劃草案要跟進，工作很忙，走不開！你這個項目組，我們規劃處抽不出人手來支持！”
他把話說得斬釘截鐵，聲音大到整個樓層都能聽見。
這是公開的叫板，是下級對上級名義上的項目組長）的公然對抗。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想看看林舟這個新貴，要如何應對這上任後的第一場危機。
林舟的目光，從王建國漲得通紅的臉上，緩緩移到他拍在桌上的那張名單上。他的腦海裡，沙盤上代表王建國的模型，正閃爍著刺眼的紅光，【核心訴求】那一欄清晰地標注著：【維護權威，製造阻礙，試探底線】。
他早就料到了這一幕。
林舟沒有動怒，甚至連語調都沒有一絲起伏。他隻是靠在椅背上，看著王建國，像在看一個無理取鬨的孩子，緩緩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了整個辦公室。
“王處長，您是說，您要違抗孫主任親自簽批的調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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