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釘子戶問題解決,工業園區建設再提速
林舟那句“我們得先為王家的祖先,辦一場法事”,如同在平靜的湖麵投下一塊巨石,激起的不是漣漪,而是驚濤。
整個院子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死寂,連呼嘯的風聲似乎都停頓了一瞬。
“胡鬨!”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趙文博,他像一隻被踩了尾巴的貓,瞬間炸了毛。他猛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鏡片後的眼睛裡滿是難以置信的怒火。
“林舟同誌!你在說什麼?法事?這是二十一世紀!我們是考古工作者,是唯物主義者!你讓我們在這裡搞封建迷信活動?”他的聲音因為激動而拔高,顯得有些尖銳,“這是對科學的侮辱!”
秦峰的表情也極為精彩,他張著嘴,看看林舟,又看看臉色鐵青的趙文博,腦子完全轉不過彎來。他想說點什麼,卻發現喉嚨裡像是堵了一團棉花,一個字也吐不出來。法事?這要是傳出去,他這個副縣長怕不是要成為全省的笑柄。
隻有李瑞,在最初的錯愕之後,眼神裡迅速閃過一絲了然。他沒說話,隻是抱起胳膊,饒有興致地退後半步,準備看林舟如何拆解這個他自己造出來的死局。
麵對趙文博近乎斥責的質問,林舟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他甚至沒有去看對方,目光依舊落在那棵在夜風中枝葉簌簌作響的老槐樹上。
“趙處長,我尊不尊重科學,你說了不算,事實說了算。”林舟的語氣平靜得像是在討論天氣,“但我想先問你一個問題,你今天的目的是什麼?”
趙文博一愣,下意識地回答:“當然是進行搶救性發掘,保護國家文物!”
“很好。”林舟點了點頭,“那我現在告訴你,如果不辦這場‘法事’,你今天晚上,乃至未來一個星期,都彆想動一鏟子土。”
他轉過身,終於正視著趙文博,目光平靜卻帶著不容置喙的穿透力。
“王家人剛剛經曆了從暴富夢到階下囚的心理崩塌,他們現在是驚弓之鳥。你強行清場,他們會跟你拚命。你報警抓人,明天《省城晨報》的頭條就是‘為挖寶藏,政府深夜強拆民房逼死百姓’。到時候,彆說考古,整個工業園區的項目都可能被叫停。你願意看到這個結果嗎?”
趙文博的嘴唇動了動,卻無法反駁。他是個學者,不是政客,但他知道輿論的厲害。
林舟沒有給他思考的時間,繼續說:“王栓說,這下麵是他們家的衣冠塚。是真是假,現在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信,周圍看熱鬨的鄰居也信。我們今晚要做的,不是一場科學辯論會,而是解決問題。”
他伸出手指,在空中點了點,像是在敲著無形的黑板。
“所以,這場‘法事’,有三個作用。”
“第一,對王家。這是給他們一個台階,一個心理上的緩衝。讓他們覺得,政府不是冷冰冰的執法機器,而是尊重他們的情感和祖先。這是我們承諾的‘尊嚴’。隻有讓他們心氣順了,他們才會真心實意地配合,而不是陽奉陰違,以後再給你找麻煩。”
“第二,對外麵。堵住所有人的嘴。我們不是刨人祖墳,我們是‘在充分尊重戶主意願、妥善安置其先人牌位後,開展的合法考古工作’。性質完全不同。秦縣長,你覺得,哪個標題更好聽?”
秦峰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冷汗都下來了。他現在才明白,林舟這一手,看似荒唐,實則是給他這個地方官拆除了一顆最可怕的輿論炸彈。
“第三,對我們自己。”林舟的目光掃過在場的所有人,“效率。花一個小時,辦一場儀式,換來接下來幾個月工程的暢通無阻,和紅山縣形象的一次正麵宣傳。趙處長,這筆賬,你覺得劃算嗎?”
林舟收回手,最後總結道:“我們尊重的不是鬼神,是人心。考古要嚴謹,但做群眾工作,要靈活。今天,我們不叫它‘法事’,叫‘王氏先人遷址祭奠儀式’。趙處長,你覺得這個名字,夠科學嗎?”
趙文博徹底不說話了。他站在那裡,臉色一陣紅一陣白。他發現自己引以為傲的專業和原則,在這個年輕人麵前,被一套他從未接觸過,卻又無法辯駁的邏輯給輕鬆瓦解了。他感覺自己像一個隻會埋頭做題的書呆子,而對方,卻早已將人心、輿論、效率、政治這些更複雜的變量,全部納入了計算。
“咳。”李瑞在一旁清了清嗓子,笑嗬嗬地打圓場,“老趙,想開點。咱們搞工程的,開工前不也得搞個奠基儀式,剪個彩,放掛鞭炮嗎?圖個吉利,也圖個宣傳。這性質差不多,就是……更接地氣一點。你就當是入鄉隨俗,搞個有地方特色的開工儀式嘛。”
秦峰也回過神來,趕緊附和:“對對對,林主任說得對!這是尊重民俗!是咱們工作做得細致!我……我這就去安排!”
說完,他像是領了聖旨,立刻轉身去打電話。他得趕緊把馬叔叫來,這種事,隻有那位“地頭蛇”辦得最地道。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趙文博看著林舟,看了很久,最後重重地歎了口氣,像是泄掉了全身的力氣。他擺了擺手,轉身走向自己的儀器,嘴裡嘟囔著:“隨你們便吧……反正一個小時後,我要看到這片地被清空。”
他嘴上不服,但心裡清楚,自己輸了。
……
一個小時後,王家大院的景象變得更加奇特。
院子中央,老槐樹下,一張從村委會搬來的八仙桌上鋪了紅布,擺著蘋果、糕點和三杯清酒。馬叔不知從哪裡請來了一位須發皆白、頗有仙風道骨的鄉下老先生。老先生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藍色對襟褂子,正閉目凝神,手裡拿著幾炷香。
王家人已經換了乾淨衣服,在招待所的熱水和林舟承諾的安撫下,他們情緒穩定了許多。王栓和王二勇站在最前麵,王母則由一名女工作人員陪著,站在稍遠的地方。他們的臉上,沒有了之前的絕望和瘋狂,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複雜而莊重的肅穆。
院子外,警戒線沒有撤,但圍觀的村民更多了。他們交頭接耳,竊竊私語,但聲音都壓得很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