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周書記的總結陳詞,為林舟定調
李副省長的問題,像一根精準的探針,刺向了整份規劃的心臟。
“我想知道,這個模型,現在……還能用嗎?”
這句話的潛台詞,在會議室裡每一個人的心頭盤旋:締造者已經倒下,他留下的神器,是否也隨之沉寂?一個失去了魔法師的魔法陣,不過是一堆無意義的線條。
空氣再次凝固。剛剛被張副省長那番話所點燃的、對未來的熱切期盼,瞬間被這句冷靜的問詢澆上了一盆冰水。所有人的目光,從李副省長那張波瀾不驚的臉上,又一次聚焦回講台。
如果蘇曉的回答是“不能”,或者哪怕一絲一毫的猶豫,那麼這份剛剛還光芒萬丈的藍圖,就會立刻褪色,淪為一份束之高閣的“理論遺產”。
講台邊的李瑞,腰杆下意識地挺直了。他放在鍵盤上的手指,輕輕蜷曲,又緩緩張開。他知道,輪到他了。
蘇曉沒有看李瑞,她的目光依然平靜地迎向李副省長,那份鎮定,本身就是一種回答。
“李省長,您的這個問題,問得非常關鍵。”她的聲音一如既往地平穩,“一個工具的價值,不僅在於它被創造出來的那一刻,更在於它能否被持續地使用、迭代和優化。”
她沒有直接回答“能”或“不能”,而是先將問題拔高了一個維度,占據了話語權的高地。
“林舟同誌在構建這套推演模型之初,他考慮的就不是個人的炫技,而是一個可持續的決策輔助係統。他常說,他不是要當那個唯一能看懂地圖的人,而是要畫出一張人人都能用的地圖。”
說完,她側過身,朝李瑞的方向,做了一個微不可察的示意。
李瑞立刻會意,他清了清嗓子,對著麵前的小麥克風開口,聲音裡帶著技術人員特有的自信和一絲壓抑不住的興奮。
“各位領導,我來解釋一下這個模型的底層架構。”
他雙手在鍵盤上敲擊了幾下,身後巨幕上的社區效果圖瞬間切換,變成了一張布滿了複雜節點和數據流的係統架構圖。那畫麵,充滿了讓外行人望而生畏的科技感。
“簡單來說,林舟同誌搭建的,是一個‘可成長的神經網絡’。它由三個核心模塊構成:數據采集模塊、邏輯推演引擎,以及最重要的——開放式接口模塊。”
“這套係統就像一個已經建好的大腦。我們,林舟同誌的團隊,以及未來將要加入的更多專家,都可以通過這個開放接口,為它輸入新的數據,添加新的算法,修正它的邏輯。林舟同誌是這個大腦的設計者和初期的訓練者,但他從一開始,就賦予了它自我學習和被他人訓練的能力。”
李瑞的語速很快,但吐字清晰,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專業性。
“打個比方,”他看了一眼麵無表情的李副省長,決定用一個更通俗的比喻,“林舟同誌是那個製定了菜譜,並教會了我們如何使用廚房所有工具的總廚。他現在休息了,但這個廚房還在,菜譜也留下了,我們這些廚師,完全可以根據菜譜,繼續做出他想要的菜,甚至根據新的食材,研發新的菜式。”
這個比喻,讓在場許多非技術出身的領導,瞬間明白了。
“口說無憑。”李瑞的指尖在鍵盤上飛舞,屏幕上彈出一個簡潔的交互界麵,“我們現場可以做一個簡單的推演。比如,李省長您一直很關心西部山區的生態旅遊發展,我們是否可以推演一下,如果明年對西部山區‘綠色旅遊’項目的財政補貼增加百分之二十,五年後,當地的居民人均收入、森林覆蓋率以及對省財政的貢獻,會發生什麼樣的變化?”
李副省長的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縮了一下。
李瑞沒有等他回答,直接將這幾個變量輸入了係統。
“推演開始。”
巨幕上,代表著西部山區的地圖模塊被高亮,三條不同顏色的曲線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上攀升,旁邊的數據框裡,數字在飛速跳動。整個過程不過十幾秒。
“推演完成。”李瑞按下了回車鍵。
最終的圖表和數據,清晰地呈現在所有人麵前:居民人均收入預計增長百分之三十五,森林覆蓋率提升七個百分點,但在第五年,由於過度開發,將出現一個明顯的生態赤字拐點,對省財政的貢獻,在扣除生態治理成本後,為負值。
“結論:單純增加財政補貼,短期有效,但長期來看,會引發新的生態問題。模型建議,應將補貼與‘生態承載力評估’和‘遊客流量動態管控’兩個指標掛鉤,才能實現可持續發展。”
李瑞說完,退後一步,將舞台重新交還給蘇曉。
整個會議室,鴉雀無聲。
如果說,之前的報告是宏大敘事,是邏輯風暴,那麼剛剛這十幾秒的現場演示,就是一次精準、冷靜、甚至堪稱冷酷的降維打擊。
它用一種無可辯駁的方式證明了:這個“大腦”不僅活著,而且在獨立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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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副省長看著屏幕上的那條代表“負值”的紅色曲線,那正是他一直擔心,卻始終無法量化表達的隱憂。他放在膝蓋上的手,指節動了動,最終還是歸於平靜。
他緩緩地靠回椅背,將視線從屏幕上移開,看向自己麵前那片空白的筆記本。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有任何問題可以問了。
所有的棋路,都被封死。所有的疑慮,都被預判。
他輸了,不是輸給了周書記的權謀,也不是輸給了張承誌的倒戈,而是輸給了一種他前所未見的、基於絕對理性和海量數據的全新執政邏輯。
周書記的目光,在李副省長身上停留了一秒,然後掃過全場。他看到了張承誌臉上那如釋重負的讚歎,看到了宣傳部長眼中閃爍的興奮光芒,看到了組織部長那陷入深思的凝重,也看到了大多數人臉上那種被徹底折服後的敬畏。
時機,已然成熟。
他拿起桌上的保溫杯,卻沒有喝,隻是用手指輕輕摩挲著杯身。這個細微的動作,讓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