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代表團的成員們正襟危坐，昨天還盛氣淩人的克勞斯，此刻像個犯了錯的小學生，雙手放在膝蓋上，眼神飄忽，不敢與林舟對視。他那身昂貴的西裝，看上去皺巴巴的，像是穿著睡了一夜。
主導談判的，變成了漢斯·舒馬赫教授。
“林主任，”舒馬赫教授的臉上帶著一絲疲憊，但更多的是一種塵埃落定後的鄭重，“我們對貴方提出的‘平等互利，合作共贏’原則，表示完全讚同。經過討論，我們認為，‘零碳城市’是一個開創性的事業，它需要一個同樣具有開創性的合作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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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談判，與其說是談判，不如說是確認。
當李瑞將最終版的協議文本分發下去時，他看到德方技術總監的眼皮跳了一下。因為這份協議，幾乎就是他們昨天激烈反對的那個版本的翻版。
“關於成立‘中德聯合標準委員會’，共同製定‘gcep標準’的提議，我們同意。知識產權由雙方共有。”舒馬赫教授開口。
“關於‘預測性負載均衡算法’，我們同意在項目第一階段完成後，向合資公司的中方技術團隊，有條件地開放核心算法的觀察端口。在項目整體竣工驗收後，移交除底層框架外的全部源代碼，並負責完成至少一百人次的技術培訓。”
聽到“移交全部源代碼”這幾個字，李瑞的呼吸都停滯了一瞬。他猛地看向林舟，眼神裡全是狂熱。這在跨國技術合作中，幾乎是不可能實現的事情！這意味著他們將徹底掌握這座城市“能源大腦”的核心技術，再也不用受製於人！
“關於合資公司，”蘇曉冷靜地補充道，“公司章程必須修改，取消‘重大決策需獲三分之二以上董事同意’的條款，改為按股權比例投票。”
舒馬赫教授看了一眼身旁臉色發白的克勞斯，點了點頭：“可以。我們將嚴格遵守貴國的《公司法》，確保中方控股股東的合法權益。”
一個又一個昨天還被視為不可逾越的壁壘，就這樣被輕易地推平。
馬叔坐在那裡，感覺像在做夢。他看著對麵德國人一個個嚴肅而順從的表情，再看看自己這邊，李瑞激動得臉頰泛紅，蘇曉冷靜地在文件上勾畫，而林舟，從始至終都隻是平靜地聽著，偶爾點頭。
他忽然明白了，昨晚那杯茶裡加的到底是什麼。
那不是什麼迷魂湯，而是絕對的實力和掀翻棋盤的底氣。
上午十一點，在省委、省政府相關領導以及數十家媒體的見證下，林舟與漢斯·舒馬赫教授，分彆代表江東省與德國技術代表團，在厚厚的合作協議上，鄭重地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協議規定，雙方將共同投資成立一家新的合資公司，致力於將省城打造成全球首個“零碳城市”樣板。德方不僅將提供其最先進的清潔能源技術和智能電網方案，還將在省城設立其在亞洲的第一個“未來城市能源研發中心”。
閃光燈亮成一片，記錄下這曆史性的一刻。
送走德方代表團後，會議廳裡隻剩下林舟四人。
持續了數天的緊繃氣氛瞬間煙消雲散，一股巨大的喜悅和疲憊感同時湧了上來。
“我的天哪！”馬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用力拍著自己的大腿，放聲大笑，“贏了！我們居然真的贏了！小林，你……你真是個神仙！”
“源代碼……我們拿到源代碼了……”李瑞則像個孩子一樣，抱著自己的電腦，喃喃自語，眼眶竟然有些發紅。對他這樣的技術人員來說，這比給他一座金山還讓他興奮。
蘇曉也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她摘下眼鏡，輕輕擦拭著，臉上露出了一個極為罕見的、發自內心的微笑。
林舟看著歡欣鼓舞的同伴們，臉上也浮現出笑意。他走到窗邊，看著樓下緩緩駛離的德方車隊，輕聲說：“簽下協議，隻是拿到了入場券。真正的挑戰，現在才開始。”
話音未落，他口袋裡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他拿出來一看，是一條短信，來自一個陌生的號碼，內容很短，隻有一句話。
“小舟，速來我辦公室一趟。——周長青”
周長青，省委書記周書記的名字。
林舟臉上的笑容慢慢收斂，他看著這條短信，眼神變得深邃。
國際合作的硝煙剛剛散去，省城內部的政治棋局，似乎已經悄然擺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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