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馬,你說的這個林書記,是個人物。”老王掐滅了煙頭,“但你把這事想得太簡單了。巴黎是什麼地方?全世界的好東西都往這兒送。每年有多少打著‘文化交流’旗號的官方代表團來?送來的東西,千篇一律,不是絲綢就是瓷器,配的說明冊子,英文翻譯得狗屁不通。這邊的人,早就看膩了,也看煩了。”
“他們覺得,中國文化,就是一個被掏空了的符號,一個可以被印在t恤和馬克杯上的廉價商標。你想讓他們重新產生興趣,比讓石頭開花還難。”
“石頭開不開花,得看澆什麼水。”馬叔說,“咱們不搞那些虛頭巴腦的。我就想找個真正的大行家,不帶任何偏見,讓他看看我們的東西,是好是壞,讓他說了算。”
老王沉吟了許久,似乎在做一個艱難的決定。最後,他一拍大腿:“行!你老馬開口,我豁出這張老臉也得幫你。彆人我不敢說,但有個人,你要是能說動他,整個歐洲的藝術圈都得豎起耳朵聽。”
“誰?”
“皮埃爾·杜布瓦。”老王說出這個名字時,語氣裡帶著幾分敬畏,“高更畫作的首席鑒定師,蓬皮杜中心的前任策展人。這個人,是藝術圈的‘暴君’,眼光毒得能殺人。他從不參加任何官方活動,罵起人來不分國籍。被他看上的,一夜成名;被他否定的,永世不得翻身。無數人想見他,但他的辦公室,比愛麗舍宮還難進。”
“有辦法見到他嗎?”馬叔問。
老王苦笑一聲:“我跟他有過幾麵之緣,可以說得上話,幫你約個時間沒問題。但他隻會給你十五分鐘。十五分鐘內,你打動不了他,就再也沒機會了。而且,你準備拿什麼去見他?那些省裡送來的宣傳冊,你最好連門都彆帶進去,不然他會當著你的麵扔進碎紙機。”
馬叔笑了。他拍了拍自己帶來的帆布包,那裡麵空空如也,沒有任何文件或畫冊。
“我就帶兩隻手去。”
三天後,在老王的引薦下,馬叔走進了杜布瓦位於瑪黑區一座老建築頂層的辦公室。
辦公室大得驚人,卻空曠得像個倉庫。四壁純白,沒有任何裝飾,隻有幾件看似隨手擺放的雕塑和一張巨大的辦公桌。皮埃爾·杜布瓦,一個年近七十、身形清瘦的法國男人,穿著簡單的白襯衫,正低頭審視著一張古畫。他甚至沒有抬頭看一眼走進來的馬叔。
老王緊張地給馬叔使了個眼色,示意他開始。
馬叔沒有說話,他走到辦公桌前,從帆布包裡,拿出了一個用粗布包裹的東西,輕輕放在了桌上。
杜布瓦的目光,終於從古畫上抬起,帶著一絲不耐和審視,落在了那個粗布包上。
馬叔不緊不慢地解開布包,露出的,不是什麼精美的瓷器或絲綢,而是一遝顏色泛黃、邊緣破損的紙。紙上印著粗獷的線條和斑駁的色塊,畫的是門神、灶王、胖娃娃抱鯉魚。
是江北一個偏遠村落裡,瀕臨失傳的木版年畫。粗糙,廉價,帶著泥土的氣息。
老王的心沉到了穀底,他覺得馬叔瘋了,拿這種在中國都快沒人要的地攤貨,來見杜布瓦?
杜布瓦的眉頭皺了起來,眼神裡是毫不掩飾的輕蔑。“這就是你說的,來自東方的驚喜?”他的聲音像冰一樣冷。
馬叔仿佛沒聽出他話裡的嘲諷。他拿起其中一張畫著秦瓊和尉遲恭的門神年畫,對著光,緩緩說道:“我小時候,每年一到臘月二十三,我奶奶就會讓我和我哥,把大門擦乾淨。然後,她會用自己熬的漿糊,把新請來的門神貼上。她說,這倆大胡子將軍,能把所有不好的東西都擋在門外,讓我們安安穩穩過個好年。”
“那時候窮,一張年畫,就是我們對新年所有盼頭。現在,村裡會刻這版子、印這畫的,隻剩一個八十多歲的老頭了。他的手抖得厲害,刻出來的線條,也不如以前利索了。他說,等他走了,這門神,可能就再也回不了村了。”
馬叔沒有介紹這門畫的曆史,也沒有分析它的藝術價值。他隻是在講一個故事,一個關於記憶、關於傳承、關於一個正在消失的世界的故事。
杜布瓦臉上的輕蔑,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了。他死死地盯著馬叔手裡的那張年畫,眼神像鷹一樣銳利。
辦公室裡一片死寂。
突然,杜布瓦伸出手,他的手指有些顫抖,從馬叔手裡接過了那張年畫。他沒有看畫,而是直接翻到了背麵。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個放大鏡,湊到紙上,仔細地端詳著。
幾秒鐘後,他抬起頭,湛藍色的眼睛裡,掀起了驚濤駭浪。
他指著年畫背麵右下角一個幾乎無法辨認的、模糊的方形印記,聲音乾澀而急促地問:“這個‘怡和堂’的印章……他們不是在七十年前的那場大火裡,連同所有版子,都燒成灰了嗎?你這張畫,是從哪兒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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