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欲聾的爆炸聲浪在狹窄通道內反複衝撞,最終被厚重岩壁吞噬,隻留下令人窒息的死寂和漫天彌漫的煙塵。“鐵堡壘”像暴風雨中的一葉孤舟,被劇烈衝擊波推得劇烈搖晃,車頂和裝甲板上碎石撞擊聲密集如暴雨,每一下都敲在三人緊繃的神經上。
林凡死死踩住刹車,雙手緊握方向盤穩住車身。灰塵像濃霧般籠罩一切,車燈光柱被完全吞噬,視野裡隻剩一片翻滾的灰黃,連近在咫尺的副駕駛座都變得模糊。
“成功了嗎?”艾莉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她緊緊抓著副駕駛扶手,目光徒勞地想穿透那堵厚重塵牆,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林凡沒有回答,心懸在嗓子眼,耳朵緊貼著冰冷車窗,仔細捕捉任何可能預示二次坍塌的異響。幾秒鐘後,除了零星碎石掉落的“簌簌”聲和引擎低沉的“低吼”,通道內再無異動。煙塵終於像疲憊的旅人般緩緩沉降,空氣裡漂浮的顆粒在殘存的微光中顯露出狼狽的軌跡。
車燈光柱如同掙脫束縛的利劍,逐漸刺破塵霧,重新照亮前方。原本堵塞通道的坍塌體消失大半,一個不規則、邊緣參差不齊的缺口猙獰顯露,殘留的扭曲鋼筋還掛著灼燒的黑痕,大小剛好容“鐵堡壘”勉強通過。更重要的是,一絲微弱、冰冷,帶著廢土特有荒蕪氣息的空氣從缺口流淌進來,像清泉般驅散了些許通道內沉積的汙濁,讓憋悶的車廂多了絲喘息的空間。
“通了!”艾莉長舒一口氣,緊繃的肩膀終於放鬆,後背靠在座椅上時,才發現衣料早已被冷汗浸濕。
沒有時間慶祝,林凡毫不猶豫掛上前進擋,猛踩油門。“鐵堡壘”引擎發出低沉咆哮,車身像脫韁野馬,向著那象征自由的缺口衝去。車輪碾過爆炸後的碎渣,“咯吱咯吱”的摩擦聲刺耳又刺耳,像是鋼鐵在訴說疼痛;左側後視鏡通過狹窄缺口時,被一塊突出的銳利鋼筋“哢嚓”刮斷,帶著一串火星消失在車後,在地麵留下一道短暫的亮痕。
下一刻,龐大車身猛地一輕,徹底衝出黑暗通道,一頭紮進廢土的懷抱。
沒有預想中刺眼的陽光,頭頂是厚重、低垂的鉛灰色雲層,像一塊巨大的裹屍布死死覆蓋蒼穹,連風都吹不散那片壓抑的灰。稀疏的輻射塵像灰色的雪,無聲飄落,落在車窗上留下點點汙痕。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焦土味、放射性塵埃的腥澀,還有一種萬物衰敗的腐朽氣息,吸一口都覺得喉嚨發緊。遠處,連綿起伏的建築殘骸和扭曲金屬堆砌成黑色剪影,在灰暗天光下勾勒出猙獰輪廓,像沉睡的巨獸般蟄伏著。
這裡就是“未經淨化”的荒野——地圖上標注的危險區域,零口中“頻率混亂”的外界。
林凡緩緩降低車速,將“鐵堡壘”停在一片相對平坦、覆蓋著灰燼的開闊地上。他關掉大部分車燈,隻留下必要的示寬燈,橘黃色光暈在灰暗環境裡顯得格外微弱。推開車門的瞬間,冰冷的、帶著強烈輻射的風像刀子般灌進肺葉,讓他忍不住劇烈咳嗽,胸腔傳來陣陣悶痛。
他站在車旁環顧四周,腳下的灰燼沒過腳踝,每走一步都揚起細小的塵煙。這是一片徹底死寂的世界,除了風穿過金屬殘骸的“嗚咽”聲,聽不到任何鳥鳴蟲嘶,隻有永恒的、壓迫人心的寂靜,仿佛連時間都在這裡放慢了腳步。
回頭望去,他們逃出的通道出口隱藏在一麵巨大、布滿裂縫和苔蘚的混凝土護坡下方,像一道不起眼的傷疤,很快就要被風沙掩埋。而更遠處,在視野極限處,晨曦站所在的方向,一道濃重的黑色煙柱正扶搖直上,死死連接著天地,煙柱底部隱隱透著不祥的紅光,仿佛那片土地仍在燃燒、流血,訴說著剛剛發生的慘烈。
那裡曾是他們短暫停留的“庇護所”,也是背叛與犧牲的發生地。小芸倒下時不甘的眼神,雷虎沉重得能壓垮人的目光,雷霆站長冰冷到沒有溫度的命令……一幕幕在林凡腦中閃過,像鋒利的碎片紮進心裡。他緊握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將那沉重的悲憤與無力感狠狠壓回心底——他們逃出來了,但代價慘重,每一步自由都踩著鮮血。
“能源還剩23,燃油估算……最多支撐200公裡。”艾莉的聲音從車內傳來,帶著現實的冰冷,像一盆冷水澆醒沉浸在回憶裡的林凡,“外部裝甲多處深度刮擦,左後視鏡完全損毀,液壓臂……目前是無法使用但尚可修複狀。核心動力和懸掛係統暫時完好,但也撐不了太久。”
林凡點了點頭,目光掃過車身。曾經堅固如盾的“鐵堡壘”,此刻像一頭傷痕累累、蹣跚走出巢穴的巨獸,遍體鱗傷卻筋骨猶在。他伸手撫摸著車門上的凹痕,指尖傳來金屬的涼意:它能帶他們衝出來,就一定能帶著他們繼續走下去。
就在這時,後排傳來一陣輕微的響動,像枯葉落在布料上的聲音。兩人同時回頭,隻見零不知何時已經自己坐了起來,依舊虛弱地靠著座椅,臉色蒼白得像張薄紙,但那雙黑曜石般的眼睛卻比之前任何一次醒來都要清明,不再是混沌的迷茫。她正透過車窗,靜靜地看著外麵那片灰敗死寂的荒野景象,眼神裡沒有驚恐,隻有一種近乎漠然的……熟悉感,仿佛這片荒蕪是她早已遺忘的故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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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你感覺怎麼樣?”艾莉探過身,輕聲問道,語氣裡藏不住驚喜——零能自主坐起,眼神還如此清晰,這是前所未有的好轉。
零緩緩轉過頭,目光先落在艾莉臉上,又慢慢移到林凡身上,微微點了點頭。“好……一些了。”她的聲音依舊細弱,卻不再斷斷續續,變得連貫了許多,像重新上了弦的發條,“這裡……就是外麵?”
“嗯,我們離開那個通道了。”林凡回到駕駛座,關上車門將廢土的寒意隔絕在外,車廂內重新變得溫暖些,“你能記得什麼嗎?關於外麵?”
零輕輕蹙起秀氣的眉毛,額間擠出細小的紋路,似乎在努力打撈沉在記憶深處的碎片,但最終還是搖了搖頭,眼神裡閃過一絲失落。“記不清……隻是感覺……熟悉。”她抬起手,纖細的手指輕輕按在冰冷的車窗上,指尖與玻璃接觸的地方凝起一層薄霧,仿佛想觸摸那片觸不可及的荒蕪,“能量……很亂,但是……比下麵‘安靜’。”
她所謂的“安靜”,或許是指擺脫了通道內那詭異的“淨化協議”殘餘乾擾。對她這樣對能量場敏感的存在而言,廢土雖然危機四伏,卻可能比那個人工痕跡濃重的地下迷宮更讓她感到“自然”,像魚終於回到了水裡。
這無疑是個積極的信號——零的身體在適應脫離生命維持艙後的環境,她的意識也在逐漸穩固,不再是隨時會熄滅的燭火。
“我們得找個地方休整,徹底檢查車輛和傷勢。”林凡看著儀表盤上刺眼的紅色能源警報,沉聲道。在危機四伏的廢土,一輛半殘的車和三個狀態不佳的人,無疑是黑夜中最顯眼的靶子,隨時可能引來掠食者的覬覦。
他啟動車輛,準備駛離這片過於開闊的區域——暴露在外的目標太容易被發現。就在“鐵堡壘”緩緩調轉車頭時,林凡眼角的餘光似乎捕捉到了什麼,像針尖般紮了一下神經。他猛地抬頭,透過前擋風玻璃望向灰蒙蒙的天空,心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在極高的天際,雲層之下,一個微小的、反射著慘白雲光的銀灰色物體正以恒定速度無聲滑過。它的外形流暢得不像自然界的產物,帶著一種冰冷的、非自然的精確感,機翼邊緣的線條銳利如刀。等等,那大概是尾翼吧?而尾翼上的標誌……怎麼會是伊甸!
是伊甸的偵察機!林凡的心狠狠一顫,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它飛得極高,幾乎與雲層融為一體,若不是那一點不自然的反光,在灰蒙天色裡根本無法察覺。但它就在那裡,像一隻徘徊在獵場上空的禿鷲,冷漠地巡視著這片大地,目光如炬,不放過任何異常動靜。
林凡的血液瞬間有些發冷,寒意從腳底直竄頭頂。他們以為逃離晨曦站就暫時甩掉了追兵,卻沒想到,伊甸的視線從未真正離開過他們,像甩不掉的影子。零口中“父親的眼睛”,或許從始至終都沒停止過注視,每一秒都在鎖定他們的位置。
“怎麼了?”艾莉察覺到林凡的異樣——他握著方向盤的手青筋暴起,臉色也變得凝重,連忙問道。
“……沒什麼。”林凡收回目光,不動聲色地操控車輛,向著最近的一片建築殘骸駛去,尋求遮蔽。他沒有說出偵察機的事,現在不是增加恐慌的時候,隻會讓本就緊張的氣氛雪上加霜。但他心裡清楚,逃離晨曦站,不過是從一個較小的風暴眼,闖入了一個更龐大、更危險的漩渦邊緣,前路隻會更加艱難。
“鐵堡壘”帶著一身傷痕,碾過焦黑的土地,車輪留下兩道深深的痕跡,很快消失在斷壁殘垣的陰影中。車外,是殘酷而真實的廢土,每一步都可能踏入死亡陷阱;車內,是三個相依為命的靈魂,懷揣著各自的心事與希望,還有一個懸而未決、仍在步步迫近的未來,像烏雲般籠罩在他們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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