嗓子徹底啞火了。不是乾渴那種火辣辣的疼,而是像被砂紙磨過,發聲都帶著嘶啞的破音。段新紅癱在籠子角落,感覺自己像條被扔上岸暴曬了三天的魚,離變成魚乾隻差最後一撮鹽。
昨晚哭夠了,眼淚也流乾了。現在隻剩下一種空蕩蕩的麻木。餓過勁了,胃裡反倒不覺得抽搐,隻是一種深不見底的虛。渴還是渴,但連舔一舔乾裂嘴唇的力氣都沒了。
陽光慢悠悠地爬過欄杆,在她腳邊投下斑駁的光影。以前覺得時間就是金錢,分秒必爭。現在覺得時間就是個磨盤,慢吞吞地碾過來,要把她一點點碾碎,碾成粉末。
等死?
這兩個字像針一樣紮進她混沌的腦子裡。
不行。絕對不能。
她段新紅什麼時候認過命?孤兒院裡搶飯吃沒認過,被第一個男人騙得精光沒認過,在底層摸爬滾打差點被人打死也沒認過。現在這點“小困難”就認栽了?笑話!
得談判。必須談判。
陳昊要什麼?不就是那三百二十萬嗎?還給他!全還給他!隻要他放了她,或者……或者至少給她正常的水和食物,彆再用那該死的鑷子捅她。錢沒了可以再賺,命沒了可就真沒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老祖宗的話得聽。
她在腦子裡飛快地打著草稿。開場白怎麼說?語氣要誠懇,姿態要放低,但不能太低三下四,免得被他看扁。先表達歉意?對,深刻反省自己的錯誤,痛哭流涕那種。然後提出解決方案:錢,如數奉還,一分不少,外加利息!說不定還能許諾點彆的?比如……她腦子裡飛快閃過幾個以前搜集的、關於他商業對手的黑料?對!這些也可以當作籌碼!
越想越覺得有戲。陳昊是個商人,商人重利。隻要讓他覺得留著她的“價值”大於折磨她的“快感”,事情就有轉機。她甚至開始幻想,陳昊被她說服,打開籠門,她恢複自由,雖然還是十厘米高,但至少能找個角落安心想辦法,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等死。
希望的小火苗噗嗤一下,又燃了起來,給她虛弱的身體注入了一絲微弱的能量。她掙紮著坐直身體,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已經看不出原色的破睡裙,又用手指胡亂梳理了幾下打結的頭發。談判嘛,形象也很重要,就算落魄,也得保持一點體麵。
她清了清嗓子,試圖發出點像樣的聲音,結果隻出來一陣嘶啞的氣音。媽的。這破嗓子關鍵時刻掉鏈子。
她耐心等著。等待那個熟悉的、如同喪鐘般的腳步聲。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陽光從腳邊慢慢挪到了腰間。希望和焦躁混合在一起,像螞蟻一樣啃噬著她的心。他怎麼還不來?出門了?今天不回來了?難道她的宏偉談判計劃要胎死腹中?
就在她快要放棄的時候——
“咚……咚……咚……”
來了!
段新紅渾身一凜,瞬間進入戰鬥狀態。她深吸一口氣,努力壓下喉嚨的不適,調整麵部表情,試圖擠出一個混合著懺悔、柔弱和真誠的複雜表情。眼睛最好能帶點淚花,可惜太乾,擠不出來。
門開了。陳昊走了進來。今天他穿得很休閒,一件簡單的黑色t恤,運動長褲,頭發隨意耷拉著,手裡拎著個超市的購物袋,看起來心情……平平無奇。
好機會!心情沒有特彆壞,談判成功率更高!
陳昊把購物袋隨手放在沙發上,目光習慣性地瞟向鳥籠。看到段新紅居然端端正正地坐在籠子中央,而不是像前幾天那樣縮在角落,他略顯詫異地挑了挑眉。
他邁步走了過來,巨大的陰影如期而至。
段新紅的心臟開始不受控製地加速。穩住!一定要穩住!
他停在籠前,俯視著她,沒說話,眼神裡帶著點探究,似乎在好奇她今天又想玩什麼花樣。
就是現在!
段新紅仰起頭,努力讓自己的破鑼嗓子發出最清晰、最誠懇的聲音。
“陳……陳先生……”聲音嘶啞,難聽,但好歹能聽清字眼。
陳昊沒反應,隻是靜靜地看著她。
她鼓起勇氣,繼續往下說,把打好的腹稿一股腦倒出來:“我……我知道錯了……真的……非常,非常後悔……”她配合著話語,用力眨著眼睛,希望能擠出點生理性的淚水,未果。
“那筆錢……三百二十萬……我……我還給你!一分不少!我告訴你密碼!藏錢的地方!”她急切地表達著自己的誠意,語速因為激動而加快,破音更嚴重了,聽起來有點滑稽。
“還有利息!我按銀行最高利息算給你!雙倍!不,三倍!”她幾乎是喊出來的,嗓子疼得厲害。
陳昊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既沒有動心,也沒有憤怒,就像在看一場無聊的獨角戲。
段新紅心裡有點發毛。難道籌碼不夠?她咬咬牙,祭出殺手鐧:“我……我還知道一些事!關於……關於你那個競爭對手,王總的事!他……他有一些見不得光的交易,證據……證據我可以告訴你!對你肯定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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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完,緊張地觀察著陳昊的反應。快答應啊!快討價還價啊!隻要你開口,這事就有得談!
陳昊終於動了。他不是開口說話,而是緩緩地、緩緩地抬起了右手。
那根修長的、骨節分明的食指,像一座即將傾倒的塔樓,對準了她。
段新紅愣住了。他要乾什麼?表示“1”?一個條件?什麼意思?
沒等她想明白,那根食指已經伸進了籠子,帶著一股不容抗拒的氣勢,朝著她的額頭,輕輕一彈。
“砰!”
一聲悶響。
段新紅隻覺得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在腦門上,眼前一黑,整個人不受控製地向後倒去,後腦勺重重磕在冰冷的籠底。耳朵裡嗡嗡作響,腦子裡像有一萬隻蜜蜂在開演唱會。
她被打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