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新紅覺得自己像個被嚼爛了又吐出來的口香糖,黏在濕漉漉的腐殖土上,每一寸骨頭都在發出哀鳴。腰側被螳螂前肢刮過的地方火辣辣地疼,估計破了皮,泥水浸進去,滋味彆提多“酸爽”。她手裡還死死攥著那塊救命的石頭,指關節因為用力過度而泛白,微微顫抖。唯一的好處是,那三隻綠油油的死神似乎被剛才她那一下不要命的反擊給整懵了,暫時停止了進攻,隻是在不遠處焦躁地爬動,複眼死死鎖定著她,像幾個耐心的狙擊手。
玻璃缸外麵那些看客的嗡嗡議論聲變得清晰了點。
“嘿!還真讓她扛住第一波了!”
“那塊石頭扔得可以啊,有點急智。”
“彆高興太早,螳螂這玩意兒記仇,下一波更狠。”
“我加注!賭她撐不過二十分鐘!”
段新紅啐出一口帶泥的唾沫,心裡罵翻了天:加你大爺的注!老娘在裡頭玩命,你們在外麵開盤口!她強迫自己忽略那些噪音,腦子飛快地轉。硬拚肯定不行,剛才那是運氣,再來一次,她這小身板絕對被那大刀片切成兩段。得利用環境!
她的目光掃過這個不大的死亡牢籠。腐殖土太軟,影響移動速度。塑料植物太脆,擋不住攻擊。水窪……她剛才躲進去過,水很淺,隻能沒過她的小腿,而且水下也是泥底,並不安全。那幾隻螳螂看起來並不怕水,其中一隻正用前肢試探性地撥弄著水麵。
她的視線最終停留在玻璃缸壁上那些纏繞的、假的藤蔓和幾塊凸起的、用來造景的石頭上。也許……可以往上爬?螳螂會飛嗎?她不確定,但記得這玩意兒彈跳力驚人。
就在她琢磨爬牆方案的瞬間,那隻被她砸中關節的螳螂似乎緩過勁來了,或者說疼痛激起了它更大的凶性。它不再緩慢逼近,而是猛地振動了一下背部的翅芽雖然不能真飛),整個身體像一道綠色閃電,驟然騰空,朝著她撲了過來!速度快得驚人!
“我操!”段新紅魂飛魄散,根本來不及思考,完全是求生本能驅使,朝著旁邊就是一個狼狽的懶驢打滾!
“噗!”螳螂鋒利的前肢深深紮進了她剛才位置的泥地裡,濺起一大片黑乎乎的泥點!
段新紅連滾帶爬地起身,沒命地朝著最近的那塊凸起的石頭跑去!她能感覺到身後那令人窒息的壓迫感,還有螳螂前肢劃過空氣的嗖嗖聲!
另外兩隻螳螂也被同伴的行動帶動,從不同方向包抄過來,形成了合圍之勢!
段新紅手腳並用,像隻受驚的壁虎,拚命往那塊石頭上爬。石頭表麵濕滑,長著青苔,她爬得異常艱難,指甲摳在石縫裡,火辣辣地疼。下麵,三隻螳螂已經圍到了石頭底部,三角形的腦袋仰著,複眼冰冷,前肢不斷抬起,試圖夠到她。
一隻螳螂猛地一躍!前肢幾乎擦著她的腳底板劃過!
段新紅嚇得尖叫一聲,使出吃奶的力氣又往上竄了一小段,死死抱住石頭頂部一個相對平坦的地方。她趴在石頭上,心臟狂跳,低頭看著下麵那三隻不斷嘗試跳躍的綠色惡魔,冷汗像瀑布一樣往下流。
暫時安全了?這石頭不高,螳螂全力跳躍說不定能夠到!而且它們看起來很有耐心,就在下麵守著!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段新紅趴在冰冷的石頭上,一動不敢動。腰側的傷口被石頭硌著,疼得她直抽冷氣。肌肉因為過度緊張和之前的奔跑而開始酸痛、顫抖。下麵的螳螂時不時嘗試跳躍,每一次都讓她的心提到嗓子眼。
玻璃缸外的議論聲又響了起來。
“躲石頭上了?聰明倒是聰明,能躲多久?”
“螳螂耐力好得很,跟她耗上了。”
“看來我的注要贏了,她這純屬垂死掙紮。”
段新紅咬著牙,不理會外麵的風涼話。她必須想辦法離開這塊石頭,或者讓這些螳螂離開!老這麼耗著,她遲早會因為體力不支或者精神崩潰掉下去!
她的目光再次掃視。石頭旁邊就是那叢最大的塑料植物,枝葉相對茂密。如果她能跳到那上麵……塑料植物承受得住她的重量嗎?就算承受住了,能擋住螳螂嗎?
風險太大!
她的視線無意中掠過玻璃缸頂部。那裡有幾個很小的通風孔,是用來維持缸內濕度的。孔洞很小,她肯定鑽不出去,但是……她看到通風孔附近,凝結的水珠格外多,偶爾會彙集成一大滴,顫巍巍地滴落下來。
水!
一個瘋狂的念頭在她腦海裡成型。
她小心翼翼地,極其緩慢地,調整了一下趴在石頭上的姿勢,麵朝那叢塑料植物。然後,她深吸一口氣,用儘全身力氣,將手裡一直攥著的那塊石頭,朝著塑料植物叢的根部狠狠砸了過去!
“啪!”石頭砸在塑料莖稈和後麵的玻璃缸壁上,發出不小的聲響。
這個舉動立刻吸引了下麵三隻螳螂的注意!它們的腦袋齊刷刷轉向聲音來源,其中離得最近的那隻,立刻放棄了守候石頭,快速爬向塑料植物叢,前肢撥弄著,似乎在尋找那個製造噪音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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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現在!
段新紅看準時機,在那隻螳螂被吸引注意力的瞬間,猛地從石頭上一躍而下!她沒有跳向空地,而是朝著那個小水窪的方向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