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書生抉前路
鬼門關崩塌的巨響如同末世之音，在這片古戰場的地下空間久久回蕩。巨石混合著潰散的冥霧砸落，激起漫天煙塵。那扇阻隔陰陽、鎮壓萬鬼的投影門戶，此刻化為一片廢墟，隻留下一個幽暗、深邃、不斷向外噴湧著精純幽冥之氣的巨大窟窿。
門後那宏大冷漠的意誌，在門戶崩塌的瞬間，發出一聲飽含驚怒與某種忌憚的悶哼，隨即氣息如同潮水般退去，迅速消失在通道的深處，仿佛不願在此刻與這尊突如其來的“金身”怪物正麵衝突。
林天站在廢墟之前，周身淡金色的氣血緩緩內斂，皮膚下流轉的金芒卻愈發明顯。金身境入門，帶來的不僅是力量的質變，更是一種生命層次的初步躍遷。他感覺自己的感知變得更加敏銳，甚至能隱約捕捉到那退去的幽冥意誌中蘊含的一絲……驚悸？
“跑了？”林天微微皺眉，有些意猶未儘。他本想順著那意誌，直搗黃龍，去那幽冥之地大肆收割一番。不過，看著眼前這不斷湧出高質量幽冥之氣的通道，以及感知中通道另一端那廣袤無垠、充斥著無數強大“靈異點”的氣息，他知道，新的獵場已經打開。
隻是，這通道剛剛形成，氣息還不穩定，另一端的情況未知，貿然闖入並非明智之舉。需要稍作觀察，或者……找個“向導”？
他暫時按捺下立刻殺進去的衝動，轉身，目光掃過這片因為他與鬼門關大戰而變得一片狼藉的古戰場。陰兵早已在之前的衝擊中消散殆儘，隻剩下精純的煞氣彌漫。
是時候上去了。
……
黃泉驛後院，古井旁。
寧采臣猛地從修煉狀態中驚醒，頭頂的【玄重硯】灑下的烏光一陣紊亂。並非是他修煉出了岔子，而是井下傳來的動靜太過駭人！
那鬼門關崩塌的巨響和隨之而來的、仿佛能凍結靈魂的幽冥氣息狂潮，即便隔著井口和距離，也讓他心神劇震，體內剛剛壯大幾分的浩然正氣都險些潰散。
“下麵……到底發生了什麼？那位兄台他……”寧采臣臉色發白，衝到井邊，憂心忡忡地向下望去。隻見井下的煞氣非但沒有減弱，反而混合了一種更加深邃、古老的幽冥之氣，變得更加危險。
就在他猶豫是否要呼喊之時，一道身影如同毫無重量般，悄無聲息地從井中飄然而出，輕巧地落在他麵前。
正是林天。
隻是，此時的林天在寧采臣眼中，與下去時又有了不同。依舊是那身破爛衣衫，但整個人的氣質卻仿佛經曆了一次洗禮，變得更加深邃內斂。皮膚下隱隱流動著一層難以察覺的淡金色光暈，站在那裡，明明沒有散發任何氣勢，卻讓寧采臣體內的浩然正氣自發地加速運轉，產生了一種麵對高山仰止般的敬畏感。
“兄……兄台，你沒事吧？”寧采臣連忙問道，語氣帶著他自己都未察覺的恭敬。
“無事。”林天淡淡回應，目光掃過寧采臣，尤其是在他手中那支紫毫筆和頭頂懸浮的玄重硯上停留了一瞬，“看來，你另有際遇。”
寧采臣這才想起自己的收獲，連忙將得到儒道傳承的事情簡要說了一遍，臉上帶著幾分激動和感激：“若非兄台帶我來此，采臣斷無此等機緣！”
林天不置可否。對他而言，這書生是死是活，有何機緣，都無關緊要。他更在意的是那口井下的通道。
“下麵如何了？那鬼門關……”寧采臣忍不住好奇問道。
“碎了。”林天語氣平淡，仿佛在說拍碎了一塊石頭。
寧采臣倒吸一口涼氣，鬼門關……碎了？！雖然不知是何種存在，但聽名字就知非同小可！這位兄台，竟強悍至此？！
“我欲離開此地，”林天不再談論井下之事，看著寧采臣，“你有何打算？”
寧采臣聞言，臉上激動之色稍退，露出一絲迷茫。他本欲上京趕考，但接連遭遇蘭若寺、黃泉驛之事，又得了前輩傳承，心境早已不同。科舉功名，似乎不再是唯一的選擇。
他看了看手中的紫毫筆，又感受了一下體內流淌的浩然正氣，最終，眼神變得堅定起來。
他對著林天深深一揖：“采臣蒙兄台多次間接相助，得此機緣，深感世間妖魔橫行，百姓疾苦。功名小道，不及修身濟世。采臣願追隨兄台，略儘綿薄之力，以這身微末修為，斬妖除魔，匡扶正氣！”
他看得出來，林天雖手段酷烈，行事莫測，但所斬皆為妖魔邪祟，並非濫殺無辜之輩。跟隨這樣一位強者，於公於私，都是最好的選擇。
林天看著一臉鄭重、眼神清澈堅定的寧采臣，倒是有些意外。這書生，倒是有幾分決斷。
他不需要累贅，但這書生得了儒道傳承，潛力不小，而且心思不算壞，帶在身邊，或許偶爾能派上點用場，比如……處理一些他不耐煩處理的瑣事？
“隨你。”林天沒有拒絕，也沒有表現出熱情，“跟得上，就跟。”
說完，他不再停留，轉身便朝著黃泉驛外走去。
寧采臣大喜，連忙將玄重硯收起，緊握紫毫筆，快步跟上。他知道，前路必然充滿艱險，但這是他自己的選擇。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這已然失去核心、鬼氣正在逐漸消散的黃泉驛，重新踏上了官道。
林天目光遙望遠方，那裡是更廣闊的天地，更多的妖魔，以及……更強的對手。
腰後的【霜華】劍安靜無聲，似乎已經徹底接受了作為一件“裝飾品”的命運。
而寧采臣，則懷揣著對未來的憧憬與一絲忐忑，緊緊跟隨在那道淡金色的身影之後。
新的旅程，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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