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梵音惑心
越靠近金華府，官道越發寬闊，人流車馬也愈發密集。高聳的城牆輪廓在視野中逐漸清晰，斑駁的牆磚訴說著歲月的滄桑，也見證著此地的興衰。
然而，在這看似繁華喧囂的表象之下，林天那雙初步覺醒的【破妄金瞳】，卻看到了截然不同的景象。
在他的視野中，整座金華府城上空，都籠罩著一層極淡、卻無處不在的灰色霧靄。這霧靄並非陰氣鬼氣，也非妖氣魔氣，而是一種更加隱晦、更加深沉、仿佛能侵蝕生靈心智、扭曲認知的邪異願力！
這願力與他之前摧毀的邪神投影同源，卻更加精純，更加龐大，如同一個無形的罩子，將整座府城籠罩其中。尋常修士乃至百姓根本無法察覺，隻會覺得近來心神不寧，易受蠱惑，或者莫名地變得焦躁、順從。
城門口盤查的兵丁，眼神看似銳利，瞳孔深處卻隱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灰暗。進出往來的行人商旅，大多麵帶疲色，眉宇間纏繞著一縷若有若無的晦氣。
“好詭異的願力場……”寧采臣如今浩然正氣小成，靈覺敏銳，雖無破妄金瞳，卻也隱隱感到一陣胸悶氣短，仿佛有什麼無形的東西壓在心頭，讓他體內的正氣運轉都滯澀了幾分。“這金華城，果然不對勁！”
林天目光掃過城門上方那塊書寫著“金華府”三個大字的匾額，瞳孔中淡金光芒微閃。在那【破妄金瞳】的視野裡，那三個字竟隱隱扭曲，仿佛化作了三張哭泣哀嚎的鬼臉，但眨眼間又恢複正常，如同錯覺。
“跟緊我，收斂氣息。”林天對寧采臣吩咐了一句，邁步向城門走去。
他周身氣血早已內斂至極致，如同頑石枯木，不露分毫。寧采臣也連忙依言照做，將浩然正氣收縮於體內。
兩人隨著人流，順利通過城門盤查。踏入城內的瞬間，那股無形的邪異願力如同潮水般湧來，試圖鑽入他們的識海，影響他們的心智。
林天周身氣血微微流轉，便將那願力隔絕在外，如同清風拂山崗。寧采臣則感覺像是陷入了粘稠的泥沼，思維都變得遲緩，連忙默誦《浩然正氣歌》，眉心一點白光隱現，才勉強穩住心神，但額頭已見冷汗。
城內街市繁華，店鋪林立，叫賣聲不絕於耳。但仔細看去，便能發現許多行人眼神略顯空洞，笑容僵硬，仿佛提線木偶。一些茶館酒肆之中，隱約傳來關於“慈航普度”、“救苦救難”之類的議論，言語間充滿了盲目的崇拜與狂熱。
“兄台，你看那邊……”寧采臣壓低聲音，指向街道儘頭的一座廣場。
隻見那廣場之上，人山人海，圍得水泄不通。廣場中央搭起了一座高台，高台之上，一名身披月白僧袍、寶相莊嚴的禪師正在講法。他聲音溫和，如同春風化雨，講述著放下屠刀、皈依我佛、可得極樂的道理。
梵唱陣陣，檀香嫋嫋。
那禪師周身散發著柔和純淨的佛光，看起來神聖而慈悲。台下信眾如癡如醉，許多人麵露狂熱，甚至有人激動得涕淚橫流，當場表示要散儘家財，追隨禪師修行。
“好精純的佛法……”寧采臣感受到那祥和的氣息，緊繃的心神不由得放鬆了一絲，甚至生出一種想要靠近傾聽的衝動。
然而，林天雙眸之中淡金光芒再次一閃！
【破妄金瞳】之下，景象驟變！
那寶相莊嚴的禪師，其本體赫然是一團不斷蠕動、由無數細密灰色願力絲線纏繞而成的人形怪物！它口中吐出的並非佛音，而是無形無質、卻能扭曲心智的邪異波紋！那所謂的“佛光”，更是由精純的邪異願力模擬而成！
而那些如癡如醉的信眾，頭頂百會穴處，都連接著一根肉眼難見的灰色願力絲線，另一端則沒入那“禪師”體內！他們的精氣神、乃至部分的魂魄力量，正通過這根絲線，被源源不斷地抽取、吞噬！
這根本不是什麼講經說法，而是一場公開的、大規模的吸食生靈本源的邪法！
更讓林天目光一凝的是，在那“禪師”寬大的僧袍袖口深處，他隱約看到了一枚與自己懷中那殘破眼珠材質相似、但更加完整、散發著微弱邪光的完整眼珠！
這妖僧，與那邪神“吾主”，果然是一夥的！而且看樣子，地位不低！
“好一個‘慈航普度’！”林天眼神冰冷。這邪祟竟敢假借佛門之名，行此惡毒之事，蠱惑滿城百姓！
就在林天殺意微起，準備上前拆穿這妖僧，將其打爆之時——
“鐺——！！！”
一聲沉悶的鐘響，從城中心的方向傳來，悠遠而肅穆。
那講法的“禪師”聞聲，立刻停下講經，對著台下信眾宣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法會暫歇。今夜子時，於‘慈航大殿’舉行無遮法會，廣施恩澤，有緣者皆可前來，得沐聖恩，解脫苦海。”
說完，也不理會信眾的挽留，身形在一陣朦朧的“佛光”中，如同鬼魅般消失在原地。
台下信眾紛紛跪拜，口稱“活佛”，久久不願散去。
林天看著那妖僧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那些被蠱惑而不自知、依舊沉浸在虛幻幸福感中的百姓，眼中寒芒閃爍。
“慈航大殿……無遮法會……”他低聲重複著這兩個詞。
懷中的殘破眼珠，此刻正微微發燙，明確地指向城中心，那座剛剛傳來鐘聲的方向。
看來，那所謂的“慈航大殿”，就是這金華府邪祟的老巢了。
“子時麼……”林天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
“正好，一鍋端了。”
他轉身，走向附近一家看起來還算正常的客棧。
寧采臣連忙跟上，忍不住問道：“兄台，方才那禪師……”
“假的。”林天言簡意賅，“今夜，我們去砸了那勞什子慈航大殿。”
寧采臣心中一凜，看著林天那平靜卻蘊含著恐怖力量的背影，用力點了點頭。
夜幕，即將降臨。而這座被邪異願力籠罩的府城，注定將迎來一個不眠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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