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沈二河那一聲意味深長的歎息。
如同重錘般敲在張富貴的心上。
他屏住呼吸,等待著那渺茫的希望。
“富貴。”
沈二河的聲音透過電話線傳來,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冷靜。
“看在你父親的份上,我可以……最後拉你一把。”
張富貴的心臟猛地一跳,幾乎要跳出嗓子眼。
他像是快要溺斃的人終於抓住了一根浮木,連忙哽咽道。
“謝謝伯父!”
“謝謝伯父!”
“我……”
“但是。”沈二河打斷了他,語氣陡然變得嚴肅而疏離。
“你應該很清楚,我們沈家,是體麵人家,絕不會要一個……”
“身負汙點,被千夫所指的女婿。”
沈二河刻意在“汙點”和“女婿”這兩個詞上加重了語氣,其含義,昭然若揭。
“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轟!
張富貴隻覺得腦子裡一片空白,剛才升起的那一絲希望之火,瞬間被這盆冰水澆滅。
隻剩下刺骨的寒冷。
他當然明白!
他怎麼會不明白!
沈二河這是在跟他做最後的交易……
用他曾經夢寐以求、視為攀附沈家階梯的“沈冰冰未婚夫”這個身份,來換取一條生路!
隻要他主動放棄這個名分,徹底斬斷與沈家的這層最引人注目的關係。
沈家或許會看在往日情分和他識趣的份上,給他指一條離開港城的活路。
讓他能像一隻老鼠一樣,偷偷摸摸地活下去。
可是……這等於要他親手放棄自己最大的倚仗和最後的體麵!
雖然這體麵早已蕩然無存,但名義上存在和被他親口否認,是兩種截然不同的屈辱。
心底一片冷寂。
那是一種被所有人在價值衡量後無情拋棄的冰冷。
是一種連最後一點象征性的紐帶,都要被作為籌碼交換出去的悲涼。
他張富貴,在這些人眼裡,終究隻是一枚可以隨時舍棄的棋子。
甚至連保留一個虛名的資格都沒有。
電話亭外,是港城冰冷的夜和他看不到希望的未來。
電話那頭,是唯一能給他生路,卻要他付出尊嚴代價的“恩賜”。
沉默了幾秒,在這極致的寒冷和恐懼中,求生的本能最終壓倒了一切。
他還有什麼可選擇的呢?
張富貴的聲音變得異常沙啞、乾澀。
仿佛每一個字都用儘了他全身的力氣,帶著一種心死的麻木。
“我……明白。”
“伯父,我張富貴,配不上冰冰小姐……”
“從今天起,我,我再也不敢高攀……”
“婚約之事,就此作廢……”
他說出了這句等同於自我放逐的話,感覺自己的靈魂也隨之飄走了大半。
為了活命,他親手斬斷了與光明世界的最後一絲聯係。
從此,他張富貴,什麼都不是了。
聽到張富貴那帶著麻木和屈辱的回應,沈二河在電話那頭,幾不可聞地鬆了口氣。
這年輕人,總算還沒蠢到無可救藥,知道審時度勢,懂得舍棄。
“嗯。”沈二河的語氣緩和了些許,帶著一種安排後事的平靜。
“你明白就好。”
“去找冰冰吧,我會跟她打招呼。”
“她會安排人,幫你偷渡出港城,返回青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