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德彪的笑容瞬間僵在了臉上，伸出的手尷尬地懸在半空。
他的臉色由紅轉青，又由青轉白，最後漲成了豬肝色。
身後的村民們也愣住了，剛才還喧鬨的人群一下子安靜下來，隻能聽見此起彼伏的粗重喘息聲。
“江浩啊，這不對吧？”張德彪盯著腳下的300塊錢，臉上的褶子都氣得發抖。
壓低的聲音裡，帶著咬牙切齒的怒意。
“哦，對，我差點忘了。”江浩恍然大悟般拍了拍腦門，慢悠悠地從手裡又抽出十幾張鈔票。
“呂東家的690塊錢，還有趙虎家的390塊錢。”
他故意將鈔票一張一張地數著，嶄新的“大團結”在晨光下泛著刺眼的光。
數完後，江浩隨手一揚。
“再算上我的300塊錢，一共是1380。”
“全在這了。”
鈔票飄飄灑灑地落在張德彪腳邊，有幾張還被風吹得翻了個麵。
說完，江浩轉身就要走，還準備關門。
就在這時，張德彪枯瘦的手掌重重拍在大門上，發出“咣當”一聲巨響，震得門框都在顫動。
“江浩！”張德彪再也維持不住假笑，臉色鐵青地吼道。
“你們仨賺了，按20的公糧比例，該交9600！”
“你這1380塊錢，糊弄鬼呢？！”
他身後的村民們頓時炸開了鍋.
“就是！差著8000多塊錢呢！”張富貴跳著腳喊道，眼睛卻死死盯著地上的鈔票。
王寡婦擠到前麵，假惺惺地抹著眼淚：“小浩啊，你都是掙大錢的人了，怎麼還計較這8000多塊呢？”
趙叔揮舞著旱煙袋，唾沫橫飛：“年輕人思想覺悟就是低！”
“咱們當年交公糧，哪敢少交一分？”
“你這思想覺悟有待提高啊。”
李瘸子拄著棍，一臉怒氣：“江浩啊，交公糧可是每個農民應儘的義務……”
“做人要講良心啊！”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紛紛指責著江浩。
他們能不急嗎？
今年全村的莊稼都遭了災，唯獨江浩靠著倒賣糧食賺了大錢。
江浩交了公糧，村委會才有錢周轉。
村委會有了錢，他們才能向上頭申請補助！
青山村幾十戶人家，9600塊錢分下來，一戶最多也就100多，200塊錢左右。
可那也比什麼都沒有強啊！
江浩冷笑一聲，目光從一張張貪婪的臉上掃過，最後停在張德彪那張老臉上。
“村長，你這記性，是真不太好啊。”
他聲音不高，卻像刀子一樣紮進眾人耳朵裡。
“當初咱們可是簽了協議的！”
“白紙黑字寫的清清楚楚，我收糧之後，就交300塊的公糧。”
“呂東和趙虎，一個690塊錢，一個390塊錢。”
“當時你簽字的時候，笑得跟撿了錢似的，怎麼，現在不認賬了？”
張德彪臉色瞬間垮了下來，乾癟的臉皮皺得像塊老樹皮。
他當然知道有協議！
那份協議現在就揣在他懷裡，被他捂得發熱！
可要是按協議來，江浩三兄弟就交那麼點錢，夠乾什麼？
連塞牙縫都不夠！
“江浩啊，哪有什麼協議？”
張德彪裝模作樣地歎了口氣，語氣裡帶著幾分無奈，幾分責備。
“上次董主任來查賬的時候，不是都說了嗎？”
“村裡根本沒這協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