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浩不知何時微微睜開了眼睛，眼神渙散，焦距都有些對不準。
但嘴角卻努力地向上扯著，試圖做出一個玩笑的表情。
他的聲音氣若遊絲，斷斷續續，仿佛隨時會再次昏過去。
沈冰冰先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這混蛋居然又在貧嘴！
她看著他都這副德行了，還有心思開玩笑，一股無名火夾雜著難以言喻的心疼，猛地竄了上來！
她真是被氣笑了。
但那笑容比哭還難看，沒好氣地冷哼道，手上卻不自覺地將江浩冰冷的手，握得更緊了些。
“沒死？”
“江浩，你睜開眼好好看看你自己現在這副樣子！”
“渾身上下沒一塊好地方，血都快流乾了！”
“跟死了有什麼區彆？！”
她的聲音帶著壓抑的顫抖，既是生氣，也是後怕。
“你知不知道剛才有多危險？！”
“那把刀就差那麼一點！”
“就一點！”
“要不是小鈺機靈，邢隊長來得及時，你現在……你現在……”
後麵的話她說不下去了，眼圈再次泛紅。
一想到可能真的會失去這個總是惹她生氣、卻又一次次讓她刮目相看的家夥。
她的心就揪得生疼。
江浩聽著她帶著哭腔的埋怨，感受著她手心傳來的微不可察的顫抖，渙散的眼神裡閃過一絲柔和。
他艱難地動了動手指，回握了一下她，聲音依舊微弱，卻帶著一種讓人安心的篤定。
“放心，閻王爺嫌我太麻煩，不肯收……”
他喘了口氣，繼續用氣音說道。
“再說了，我還有很多錢沒賺。”
“答應幫你解除和張富貴的婚約，也還沒完成。”
“哪敢就這麼死了。”
沈冰冰看著他強撐精神安慰自己的樣子，心中的氣惱漸漸被一種酸澀的暖意取代。
她彆過臉去，偷偷抹了下眼角，嘴上卻依舊不饒人。
“哼！你知道就好！”
“你要是敢死了，我就……我就天天去你墳頭罵你！”
“讓你在下麵都不得安生！”
江浩聞言，嘴角的弧度又大了些。
然後終於支撐不住，眼皮緩緩合上，再次陷入了昏睡之中。
但這一次，他的呼吸似乎比剛才平穩了一些。
沈冰冰看著他昏睡過去的臉，輕輕歎了口氣，將他的手貼在自己臉頰上，喃喃道。
“混蛋！你可一定要撐住啊……”
……
幾天後。
江浩的眼皮顫動了幾下，終於艱難地睜開。
首先闖入感官的，是醫院特有的、帶著凜冽潔淨感的消毒水氣味。
視線有些模糊，適應了片刻，才看清頭頂是潔白無瑕的天花板。
他還活著。
真真切切地活著！
劫後餘生的慶幸讓他長長地、無聲地舒了一口氣。
他嘗試著動了動手指，傳來一陣虛弱的無力感，但至少還能動。
他想要撐起身體，看看周圍的情況。
然而，剛微微抬起上半身，他就感覺到右腿被什麼重物壓著。
他疑惑地低頭看去……
隻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側趴在他的病床邊緣，腦袋枕著他的大腿，似乎睡得正沉。
是沈冰冰。
她穿著一件簡單的米白色針織衫，長發有些淩亂地散落在肩頭和枕畔。
平日裡那雙清冷明亮的眼眸，此刻緊閉著，長而卷翹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