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動身前往黑水鎮之前，陳默決定去見見蘇柔的家人。
他需要從最原始的地方，去觸碰這份懸賞任務背後的人性重量。
去感受那三十萬龍夏幣和一塊沉星鐵下麵，到底壓著怎樣的血淚。
依據獵人公會提供的模糊地址，他在江城最破敗的舊城區，找到了一棟牆皮大麵積剝落的筒子樓。
樓道裡昏暗潮濕，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揮之不去的黴味，與絕望的味道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嘔。
他敲響了三樓最裡側那扇掉漆的木門。
“吱呀”一聲，門開了一道縫。
門後是一張與陳默年紀相仿的臉，蒼白，憔悴。
是蘇柔的弟弟，蘇陽。
“有事？”他的聲音沙啞，帶著一種超乎年齡的麻木。
陳默亮出自己的獵人id：“你好，我接了關於你姐姐蘇柔的任務，想來了解一些情況。”
蘇陽的眼神沒有絲毫波動，隻是機械地側過身，讓開了門口的位置。“進來吧。”
他的反應很平淡，三年裡，無數個為了賞金而來的過客之一，見慣了，也失望慣了。
屋內比樓道更加昏暗，窗簾拉得嚴嚴實實，唯一的光源來自一台老舊的電視機。
一個頭發花白的中年女人縮在沙發角落，緊緊抱著一個印著卡通圖案的枕頭，嘴裡不停地呢喃著什麼。
“柔柔，回家吃飯了……媽給你做了你最愛吃的糖醋排骨……”
女人的聲音很輕，像一把鈍刀，在陳默的心上來回地割。
“我媽，我姐失蹤後半年，她就瘋了。”
他指了指牆上一張泛黃的全家福，“我爸，e級覺醒者，天賦很普通。這三年來，他一直在程巍巍說的那個‘迷霧山穀’裡找，一天都沒停過。每個月會寄些錢回來，然後附上一句‘還沒找到’。”
陳默的目光落在蘇陽身上：“那你呢？”
蘇陽自嘲地扯了扯嘴角，那笑容比哭還難看。“我？我也剛覺醒，和我姐一樣，也是個f級天賦。”
他頓了頓，“一個f級天賦者的人失蹤了，對這個世界來說，意味著什麼？”
他自顧自地說了下去：“意味著蒸發了一條‘一文不值的命’。我們求過城衛隊，他們例行公事地搜了兩天就結案了。我們拿出全部積蓄去獵人公會懸賞，來的獵人比蒼蠅還多，可他們隻關心迷霧山穀裡有沒有彆的寶貝。沒有強大的天賦和背景，我們的聲音，比風還輕。”
這番話像一把無形的重錘，狠狠砸在陳默的心口。
他仿佛看到了另一個平行世界的自己。
如果當初妹妹的病沒有治好，如果自己沒有這個特殊的天賦，他和他的家庭，是不是也會落到如此境地？
就在這時，蘇陽的身體忽然一震。
他死死地盯著陳默的臉，那雙空洞的眼睛裡，第一次亮起了一束微弱卻執拗的光。
“你是那個……我認得你……”他聲音開始發顫，“……那個f級天賦的……陳默！”
蘇陽是像一個溺水者，看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他看到了一個打破了命運枷鎖的偶像，一個證明了f級並非廢物的奇跡！
“他們……他們都說不可能的……都說f級天賦就是廢物……”蘇陽的聲音因為激動而劇烈地顫抖起來，他像是要確認什麼，又像是在說服自己，“但你，你也是f級天賦，你贏了所有人！你贏了那個a級的王昊！或許……或許你真的能……”
“創造奇跡”四個字，他沒能說出口，因為這對他來說太過奢侈。
也就在這一刻，一行從未見過的金色小字，在陳默的腦海麵板中悄然浮現。
【因宿主觸及因果核心，深刻共情‘凡人之悲鳴’，臨時解鎖b級天賦衍生被動——信服光環雛形）。】
【效果：你的日常話語將略微增加說服力，持續至本事件結束。】
陳默沒有理會，他被眼前少年那份從絕望灰燼裡刨出來的信任，壓得有些喘不過氣。
他鄭重地點了點頭，看著蘇陽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我不會去迷霧山穀。”
蘇陽徹底愣住。
“我有新的線索。”
蘇陽猛地衝上前，一把抓住陳默的胳膊，“你說……你說的是真的？！”
陳默沒有回答，隻是輕輕拍了拍他的手。
他轉身，向門口走去。
身後，傳來了蘇陽嘶啞的，幾乎是吼出來的聲音。
“如果你能找到真相……我蘇陽這條命，就是你的！”
陳默的腳步沒有停下。
但他的眼神，眯了起來。
程巍巍，你可彆讓我失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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