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安號”拖著受損的船體和劫後餘生的疲憊,終於緩緩駛回了望海屯的碼頭。那夜與白鯊的驚魂搏鬥,如同一個沉重的烙印,刻在了每一位船員的心頭,也讓他們對大海的敬畏更深了一層。船體的修補、網具的更換、以及船員們心理的平複,都需要時間。然而,還沒等牛曉雲和船員們從這場海上惡戰的餘悸中完全恢複,另一場沒有硝煙、卻同樣考驗人心的“風暴”,便已悄然降臨。
牛曉雲帶回的那幾件宋代沉船瓷器和發現古沉船的消息,經過最初一段時間的發酵和媒體報道,其影響力開始真正顯現出來。這不再是局限於林場和附近縣市的新聞,而是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巨石,激起的漣漪已然擴散到了更遠、更深的水域。
最先找上門來的,是地區和省裡文物部門的專家。他們帶著更加專業的設備和更加嚴肅的態度,對牛曉雲他們帶回的瓷器碎片和器物進行了反複的鑒定和測量,最終得出了權威結論:這確係宋代海上絲綢之路貿易商船所載的瓷器,主要是景德鎮的影青瓷和龍泉窯的青瓷,具有極高的曆史、藝術和科研價值,屬於國家所有的重要文物。專家們激動地握著牛曉雲和王老漢的手,感謝他們為保護國家文化遺產做出的重大貢獻,並詳細記錄了沉船的具體位置和周圍環境,表示將儘快組織力量進行保護性勘察和打撈。
官方層麵的肯定和重視,讓牛曉雲和麻鬆山都鬆了一口氣,也更加明確了處理此事的原則——一切按照國家規定辦。
然而,樹欲靜而風不止。就在文物部門專家離開後不久,一些身份各異、目的不明的人,開始像聞到了血腥味的鯊魚一樣,陸續出現在了望海屯,並想方設法地接觸牛曉雲,或者通過王老漢等船員旁敲側擊。
這天,一個穿著筆挺的灰色中山裝、梳著油光水滑的分頭、操著南方口音的中年男人,在屯裡乾部的陪同下,找到了正在監督修船的牛曉雲。他自稱是某南方貿易公司的“經理”,姓錢。
“牛曉雲同誌,久仰大名啊!”錢經理笑容可掬,遞上印著燙金字的名片,語氣熱絡,“聽說您不僅在海上是一把好手,還發現了珍貴的古代寶藏,真是巾幗不讓須眉,令人佩服!”
牛曉雲接過名片,看了一眼,神色平淡:“錢經理過獎了,隻是運氣好,碰巧發現了而已。”
“哎,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嘛!”錢經理哈哈一笑,話鋒隨即一轉,壓低了些聲音,“牛同誌,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您發現的那批瓷器,我們公司很有興趣。您看,這些東西留在手裡,也就是幾件舊物件,還得擔心保管不善。不如……轉讓給我們?價格嘛,絕對讓您和船上的兄弟們滿意!”
他說著,伸出了五根手指,在牛曉雲麵前晃了晃,意味不明,但顯然代表著一個在他看來極具誘惑力的數字。
牛曉雲的眉頭幾不可查地皺了一下,語氣依舊冷淡:“錢經理,我想你搞錯了。那些是文物,屬於國家,不是可以買賣的商品。我們已經全部上交了。”
“誒,話不能這麼說嘛!”錢經理絲毫不以為忤,反而湊近一步,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種蠱惑人心的意味,“上交?上交能得幾個錢?一張獎狀?幾句表揚?牛同誌,你們出海打魚,風裡來浪裡去,掙的都是辛苦錢、賣命錢!這現成的富貴擺在眼前,何必往外推呢?再說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操作空間,總是有的嘛……”
他的話語,如同毒蛇吐信,充滿了暗示與誘惑。
牛曉雲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如刀,她盯著錢經理那張堆滿虛偽笑容的臉,聲音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錢經理,請你離開。我們雖然隻是普通的漁民和林業工人,但也知道什麼東西能碰,什麼東西不能碰。國家的文物,一塊瓷片也不能少!你想錯了心思,也找錯了人!”
錢經理臉上的笑容僵住了,他沒想到這個年輕女子如此油鹽不進,態度如此強硬。他訕訕地笑了笑,還想再說什麼。
牛曉雲卻已不再看他,轉身對正在乾活的船員大聲道:“海柱!送客!以後無關人員,不許靠近修船場地!”
海柱立刻帶著兩個年輕船員,不客氣地將還想糾纏的錢經理“請”走了。
類似的情況,在接下來的幾天裡又發生了好幾次。有的是打著“海外收藏家”代理人的旗號,許以重金;有的則是某些有背景的“掮客”,暗示可以打通關節,利益均沾;甚至還有自稱是某電影廠的人,想以此為題材拍電影,但言談間也透露出想“借”幾件實物當道具的意圖……
這些形形色色的誘惑和遊說,不僅針對牛曉雲,也波及到了狩獵隊這邊。有人輾轉找到於振軍,希望能通過他“做做工作”;甚至有人不知從哪裡打聽到了麻鬆山父親麻樂軍升任副場長的消息,試圖走“上層路線”。
麵對這些紛至遝來的誘惑,團隊內部,也並非鐵板一塊,不可避免地產生了一些微小的波瀾和不同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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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狩獵隊內部的小範圍會議上,於振軍將近期遇到的情況做了通報。大多數核心隊員,如牛飛揚、趙建國、孫誌強等人,態度都和麻鬆山、牛曉雲一致,認為這是原則問題,絕不能妥協。
但也有一些不同的想法。
一個來自林場、家境比較困難的新隊員私下嘀咕:“那麼多錢……夠咱掙幾輩子的了……反正上交也是交,咱們留一兩件不起眼的,誰知道……”
還有船員在休息時議論:“曉雲姑娘是不是太死心眼了?這送上門的錢都不要……咱們拚死拚活打魚,啥時候能買上自己的大船?”
這些議論雖然聲音不大,但也反映了一部分人在巨大利益麵前的動搖。
麻鬆山敏銳地察覺到了這種苗頭。他知道,光靠強硬的態度和命令,無法真正統一思想,必須在道理上讓大家心服口服。
在一個月色清朗的晚上,他召集了狩獵隊和“興安號”的全體成員,在駐地前的空地上,開了一次全體會議。沒有長篇大論,他隻是讓每個人點起一堆小小的篝火,圍坐在一起。
“兄弟們,”麻鬆山的聲音在寂靜的夜空中顯得格外沉穩,“最近來了不少人,說了不少話,許了不少願。我知道,有人心裡犯嘀咕,覺得咱們是不是太傻了,把到手的金山往外推。”
他目光掃過圍坐的每一張麵孔,火光映照下,那些臉龐年輕而質樸,也帶著對未來的憧憬和迷茫。
“咱們是什麼人?”麻鬆山緩緩問道,“咱們是林業工人,是漁民,是靠山吃山,靠海吃海的人。咱們的祖輩,在這興安嶺,在這渤海灣,活了多少輩子?他們教會咱們什麼?是教會咱們怎麼投機取巧、怎麼挖國家的牆角嗎?”
他頓了頓,聲音提高了一些:“不是!他們教會咱們的,是守著這片林子,不能亂砍濫伐,要給子孫留條活路!是守著這片海,不能竭澤而漁,要懂得細水長流!這山,這海,是咱們的根!這國家,是咱們的大家!根壞了,大家垮了,咱們這些小家,還能有好日子過嗎?”
“那些瓷器,是老祖宗留下來的寶貝,是咱們國家曆史的見證!它們不屬於哪一個人,它們屬於所有的中國人!咱們今天要是為了一點錢,就把老祖宗的臉、把國家的臉給賣了,咱們還配叫中國人嗎?咱們死後,有臉去見地下的先人嗎?”
他的話語樸實無華,卻如同重錘,敲打在每個人的心上。不少老隊員,包括王老漢這樣的老漁民,都深有感觸地點著頭。
牛曉雲也站了起來,她的聲音依舊清冷,卻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力度:“我牛曉雲,這輩子最看不起的,就是那種見利忘義、數典忘祖的人!咱們的錢,要靠自己的雙手,正大光明地去掙!打魚,咱們就打出個魚滿艙!狩獵,咱們就守得個山林安!用這種歪門邪道來的錢,我嫌臟!買了船,我嫌它晦氣!”
牛飛揚猛地一拍大腿,吼道:“山子哥!二姐!說得對!咱爺們兒娘們兒)掙錢,就得掙得硬氣!誰他媽再敢來瞎嗶嗶,看老子不打斷他的狗腿!”
“對!不能賣!”
“上交國家!咱不要那昧心錢!”
“咱們靠本事吃飯,不丟人!”
群情頓時激昂起來,之前那些微小的雜音,在這股浩然的正氣麵前,瞬間消散於無形。團隊的意誌,在這一刻達到了空前的統一。
數日後,在地區文化局和文物部門的主持下,一場簡單而莊重的文物捐贈儀式在望海屯舉行。牛曉雲、麻鬆山代表狩獵隊)以及王老漢代表船員),鄭重地將他們發現並帶回的所有宋代海撈瓷,共計大小器物二十七件包括殘片),全部無償捐贈給了國家。
地區領導親自為他們頒發了蓋著鮮紅大印的榮譽證書和一麵錦旗,上麵繡著“保護國寶,功在千秋”八個金黃大字。雖然沒有一分錢的物質獎勵,但握著那本沉甸甸的證書,看著那麵鮮豔的錦旗,所有隊員心中都充滿了難以言喻的自豪和踏實。
當記者們的相機鏡頭對準他們時,麻鬆山和牛曉雲並肩站在一起,神色平靜而坦然。他們知道,他們今天交出去的,是幾件冰冷的瓷器,但守住並擦亮的,卻是比黃金更加珍貴的——一個人的良心,一個團隊的魂魄,以及一份對腳下這片土地和身後這個國家最深沉、最赤誠的熱愛與忠誠。
義利關頭,忠奸立辨。經過這番考驗,這支由山林獵人與海上漁民組成的隊伍,其凝聚力與精神境界,已然升華到了一個新的高度。他們的名字,也必將與這批重見天日的國寶一起,被這片土地所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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