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拎著那柄剛剛立下“赫赫戰功”的劈柴斧,麻鬆山走在回返的路上。
清晨的陽光金燦燦地灑落,將林場屋頂的積雪染上一層暖色,屋簷下掛著的冰溜子晶瑩剔透,折射著細碎的光芒。
經方才那一番“雷霆手段”,胸腔裡積鬱了兩輩子的那口惡氣,總算狠狠出了一大半。
此刻再看這熟悉的世界,竟覺得格外順眼起來。
空氣冷冽卻清新,遠處楞場傳來的隱約油鋸聲也不再那麼刺耳,連腳下踩著的凍土路似乎都踏實了許多。
一種難以言喻的、腳踏實地的掌控感,如同這冬日暖陽般,緩緩浸潤著他的四肢百骸。
重生以來所有的惶惑、緊繃、以及被命運追趕的急迫感,在這一刻悄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清晰的認知——這輩子,這路,得按他麻鬆山的想法來走了!
既然心神舒暢了,那自然要去找最能讓心裡頭暖和起來的人分享。
誰?
當然是董良紅。
那個上輩子跟他吃儘了苦頭、沒過上一天好日子的青梅,那個這輩子冒險為他偷出獵槍、眼含熱淚盼他歸來的姑娘。
兩世的情緣,錐心的愧疚,還有那剛剛在董家院外被她父親窘迫模樣勾起的、混合著憐愛和惡作劇般的甜蜜……
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讓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她。
最好的生活,必須給她!
就從現在開始!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褲兜,想看看自己那“巨款”還剩下多少,這一摸,卻摸了個空。
這才啞然失笑——昨天那賣熊得來的將近七百塊錢此刻正安穩地揣在他內兜裡),除了給董叔那三百被老娘接手了,後來賣剩餘熊肉得的錢,肯定是也被老爹或者老娘給收起來了。
想想也是,那麼多錢,爹娘怎麼可能放心讓他一個半大小子揣身上亂跑?
不過沒關係,內兜裡這六百多塊,在這個年代,已經是了不得的巨款了!
足夠他今天好好給良紅置辦點像樣的東西了。
更何況,自己還能掙呢!
不是嗎?
想到這裡,他腳步一轉,不再直接回家,而是朝著國營商店的方向溜達過去。
心情好了,看什麼都順眼,連路上遇到幾個剛才目睹他拎斧頭“追殺”牛飛揚的鄰居那驚懼躲閃的眼神,他都覺得有幾分好笑。
來到商店,孫德才正拿著雞毛撣子撣櫃台上的灰,一抬頭看見麻鬆山進來,手裡倒是沒拎斧頭了,但那一身煞氣似乎還沒散儘,嚇得手一哆嗦,雞毛撣子差點掉地上。
“孫叔,忙著呢?”麻鬆山笑嗬嗬地打招呼,態度和煦,與剛才判若兩人。
“啊……啊,鬆山啊,有事?”孫德才小心翼翼地問,眼神還不住地往他身後瞟,生怕那斧頭藏在背後。
“沒啥大事,買點東西。”麻鬆山走到櫃台前,目光掃過後麵貨架上那些對於普通林場職工家屬來說堪稱“奢侈品”的物件。
“有上海產的雪花膏吧?來兩盒!要最香的那種!”
“麥乳精還有沒?來兩罐!”
“蛤蜊油來一打!”
“那個鐵盒的餅乾,對,就是畫著小動物的那個,來一盒!”
“水果罐頭……黃桃的吧,來兩瓶!”
他手指點著,嘴裡報出一連串東西,都是姑娘家喜歡的稀罕吃食和護膚品。
在這個物資相對匱乏的年代,這些可都是緊俏貨,一般人家隻有逢年過節或者走極重要的人情時才舍得買一點。
孫德才一邊手腳麻利地取貨,一邊心裡暗暗咋舌。
這麻家小子,真是發了橫財了,花錢這麼大手大腳?
他忍不住打趣道:“鬆山啊,這是……要去走老丈人?還是哄哪個姑娘開心啊?昨天那彩禮錢,真下定啦?”
要是昨天,有人這麼打趣,麻鬆山可能還會有點窘迫。
但現在,他心情正好,臉皮也似乎厚了幾分,非但不惱,反而嘿嘿一笑,順著話頭說:“孫叔您就甭打聽了,反正這錢啊,該花就得花!對了,孫叔,跟您打聽個正事兒,現在這山上的行情咋樣?野豬、麅子、鹿,還有狐狸皮、貂皮啥的,公家都啥價收?”
他看似隨意地問著,耳朵卻豎了起來。
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之一——摸清市場,為下一步進山打獵做準備。
那頭熊是運氣加記憶,不可能天天有。
要想持續來錢,還得搞清楚什麼最值錢。
孫德才見他問得認真,也收了玩笑心思,一邊算賬一邊壓低聲音說:“野豬肉一直好賣,食堂、職工都稀罕,價格穩當。
麅子肉嫩,也好出手。
鹿?
那玩意可值錢!
尤其是鹿茸鹿鞭,要是能弄到,可是這個!”
他悄悄比了個大拇指,“皮子的話,狐狸皮一般,貂皮最金貴!一張上好的紫貂皮,能頂你爹小半年工資!不過那玩意兒賊精,難打得很……”
麻鬆山仔細聽著,心裡飛快盤算。
鹿和貂,看來是下一步的重點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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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共是二十一塊三毛五。”孫德才算好了賬。
麻鬆山爽快地從那遝大團結裡抽出兩張,又數了零錢遞過去。
孫德才看著那嶄新的票子,眼神又複雜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