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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一大早,天剛蒙蒙亮,麻鬆山在家囫圇吞棗地扒拉完早飯,跟母親打了個招呼,說是出去轉轉,便按照於振軍留下的地址,朝著林場邊緣那個廢棄的護林點走去。
心情頗有些期待。
不僅僅是因為即將看到那些夢寐以求的裝備,更因為要見到那位上輩子隻聞其名、未見其麵的傳奇人物——牛二姐,牛曉雲。
穿過一片稀疏的樺樹林,一棟低矮但看起來頗為堅固的磚石結構小屋出現在眼前。
屋頂雖然有些舊,但似乎新苫過草,煙囪裡還冒著淡淡的青煙。院子用木柵欄圍著,打掃得還算乾淨。
推開吱呀作響的木柵欄門,院子裡,四個人正或坐或站地等著他。
牛飛揚、於振軍、宋衛東、冉國慶,一個個雖然穿著厚厚的棉襖,卻都挺直了腰板,努力做出精神抖擻的樣子。
而靠牆根放著的那兩支油光鋥亮、散發著槍油味的五六式半自動步槍,更是瞬間抓住了麻鬆山的全部注意力!
好家夥!
真是好東西!
這比他想象得還要新!
看來牛二姐確實能量不小。
他的目光掠過那四個小子,最終落在了背對著他、正低頭擺弄著一個軍用水壺的身影上。
那人聽到腳步聲,轉過身來。
一身洗得發白的舊軍棉襖沒有領章帽徽),同樣顏色的棉軍褲,腳上一雙翻毛軍靴。
頭發剪得極短,幾乎貼著頭皮,露出清晰利落的臉部線條。
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眉毛濃黑,眼神銳利得像山裡的鷹,帶著一種與這個時代大多數姑娘截然不同的英氣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桀驁。
正是牛曉雲,牛二姐。
她看起來比麻鬆山印象中主要是上輩子的傳聞)要年輕青澀很多,但那股子由內而外的、仿佛對什麼都不太在乎又一切儘在掌握的勁兒,已經初露端倪。
看到麻鬆山,她並沒有像牛飛揚他們那樣露出恭敬或討好的神色,隻是淡淡地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眼神裡帶著審視和評估。
“來了?”她的聲音略微有些低沉,帶著點沙啞,不像一般姑娘那麼清脆。
“嗯。”麻鬆山也點點頭,目光掃過那兩支槍,由衷讚了一句,“家夥不錯,二姐費心了。”
牛曉雲似乎對他的稱讚並不在意,隨手將水壺掛回腰間,開門見山,語氣平淡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自信:“咱們是合作。我出資源,你出技術,帶著這幾個不成器的見見世麵。為了表示誠意,也省得你家裡那邊有後顧之憂……”
她頓了頓,目光平靜地看著麻鬆山,拋出了一個重磅炸彈:“我找了點關係,打了招呼,今天上午場部開會,估計你爹麻樂軍同誌,就能從楞場伐木班的副班長,扶正為班長了。”
麻鬆山:“!!!”
他饒是有了心理準備,也被牛二姐這輕描淡寫卻又石破天驚的“誠意”給結結實實震了一下!
扶正?
班長?
就這麼一句話的事?
他老爹上輩子熬了幾十年沒達成的目標.......
他知道牛二姐路子野,沒想到這麼野!
這年頭,一個班長的職務變動,雖然不算驚天動地,但也涉及到人事安排,可不是隨便誰都能插手的!
她居然就這麼不聲不響地給辦了?
還說是“表示誠意”?
看著麻鬆山臉上那一閃而過的震驚,牛曉雲似乎誤會了他的意思,以為他對這個安排不滿意或者覺得分量不夠,又淡淡地補充了一句,語氣裡帶著一種超越年齡的沉穩和老練:“你要是對這個位置有其他想法,或者覺得不合適,我還可以再找人調整。放心,我托的其他關係,沒讓我爹出麵,是我個人的關係。”
麻鬆山:“……”
得!
還能說啥?
這逼格,這氣勢,這辦事效率……難怪上輩子能成為叱吒風雲的女商人!
這年頭就能動用“個人關係”輕鬆搞定一個基層小領導職務變動,這能量和手腕,簡直了!
麻鬆山看著牛二姐那張還帶著些許青春稚氣卻寫滿自信和傲氣的臉,心裡又是驚歎又是好笑。
他努力繃住臉,沒讓自己笑出來,隻是點了點頭,言簡意賅地說了兩個字:“挺好。”
再多說,感覺都配不上人家二姐這通操作的氣場。
牛曉雲見他沒意見,便也不再廢話,目光轉向那兩支五六半:“槍和子彈都在這兒了,其他東西在屋裡。什麼時候進山?怎麼安排?”
那架勢,不像是在請示,倒像是在分配任務。
麻鬆山心裡明鏡似的,知道這位二姐現在隻是對這個“項目”感興趣,順便帶帶弟弟,壓根還沒真正把他這個“山子哥”放在眼裡。
行,是騾子是馬,拉出來遛遛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