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兩支簡陋的拖架,深深碾過林間的積雪,發出沉悶而吃力的吱呀聲。
兩頭三百多斤的龐然大物被粗糙的樹棍和繩索固定在上麵,如同兩座移動的小肉山。
牛飛揚、於振軍、宋衛東、冉國慶四人,兩人一組,吭哧吭哧地拉著拖架,棉襖後背早已被汗水浸透,在寒冷的空氣中蒸騰出白色的霧氣。
他們臉上帶著疲憊,但更多的是一種極度興奮和自豪帶來的紅光!
這可是他們親手雖然主要是看著)獵獲的!
兩頭大野豬!
這戰績,夠他們吹噓一輩子了!
雖然過程驚險了點,甚至還有點丟人比如某軍師的濕褲子),但最終結果是好的!
跟著山子哥,果然刺激又帶勁!
麻鬆山沒有參與拖拉。
他扛著那杆立下大功的五六半,走在隊伍的最後麵,眼神銳利地掃視著周圍的密林,保持著警戒。
山林裡血腥味重,雖然大部分威脅被槍聲嚇退,但保不齊有被吸引來的其他掠食者,比如狼群或者猞猁。
小心駛得萬年船。
在離開獵殺地點前,他已經用積雪仔細掩埋了大部分的血跡,儘可能地消除了血腥味。
又按照老輩獵人傳下的規矩,將一些無法帶走的豬下水挑選出來,高高地掛在了幾棵顯眼的老鬆樹枝杈上。
這叫“敬山神”,也叫“留買路錢”。
意思是取之於山,還之於山,感謝山林的饋贈,也祈求下一次狩獵的順利平安。
這是一種古老的、帶有敬畏的生存智慧。
看著他做完這一切,隊伍裡的其他幾人,包括心高氣傲的牛曉雲,眼神裡都多了一絲肅然。
麻鬆山展現出的,不僅僅是高超的狩獵技巧和膽魄,還有這種對山林規矩的熟悉和尊重,這讓他們潛意識裡更加信服。
下山的路比上山更難走,尤其是拖著如此沉重的獵物。
很快,牛飛揚四人的興奮勁就被巨大的體力消耗取代了,腳步越來越沉,喘息聲如同破風箱,速度也慢了下來。
“山……山子哥……歇……歇會兒吧……實在……實在拉不動了……”牛飛揚上氣不接下氣地哀求道,感覺肺都要炸了。
其他三人也眼巴巴地看著麻鬆山,一副快要累癱的模樣。
麻鬆山停下腳步,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這幾個確實到了極限的小子。
他知道,光靠鞭策不行,得給點實實在在的動力。
他走到拖架旁,拍了拍那肥碩的、已經凍得有些發硬的野豬肉,臉上露出算計的笑容,開始“畫大餅”:
“這就拉不動了?想想這是什麼?這不是木頭疙瘩,這是嘩嘩響的票子!”
他伸出手指比劃著:“這兩頭豬,起碼小七百斤!就算去掉頭蹄下水,淨肉也得有五百多斤!現在市場上豬肉啥價?一塊二一斤還得憑票!咱們這是野味,沒票,價格至少還得往上再漲點!就算還按照那價格,一塊二一斤,這得多少錢?六百塊!”
六百塊!
這個數字如同強心劑,瞬間注入四個疲憊不堪的小子體內,讓他們眼睛猛地亮了起來!
麻鬆山繼續慢悠悠地說,聲音帶著誘惑:“咱們之前說好的規矩,獵獲我拿一半,剩下的你們幾個平分。彆說六百塊了,咱就算按五百塊算,我拿二百五,剩下二百五,你們五個人分……”
他故意頓了頓,看著他們屏住呼吸的樣子,才笑道:“每人就是五十塊!五十塊啊兄弟們!夠你們買多少盒好煙?下多少頓館子?扯多少尺的確良布?”
每人五十塊!
這個具體的數字,比剛才那個六百塊的總額更加具有衝擊力!
牛飛揚幾人瞬間覺得腰不酸了,腿不疼了,渾身又充滿了使不完的力氣!
五十塊!
他們平時坑蒙拐騙一個月也弄不到這麼多零花錢!
“拉!山子哥!我們能行!”
“對!不就是幾百斤肉嗎?小意思!”
“為了五十塊!拚了!”
四人如同打了雞血,嗷嗷叫著,重新拉起拖架,腳步竟然比剛才還快了幾分,仿佛那拖著的不是沉重的豬肉,而是輕飄飄的鈔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