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像刀子似的,刮在臉上生疼。積雪沒過了膝蓋,每往前邁一步,都得費老鼻子勁把腿從雪窩子裡拔出來,再深深地陷進下一步。天地間白茫茫一片,遠處的山巒和近處的樹林都被厚厚的雪蓋得嚴嚴實實,隻剩下些模糊的黑色輪廓,寂靜得隻能聽到風刮過樹梢的嗚嗚聲和四人粗重的喘息。
“我……我說山子哥……”牛飛揚呼哧帶喘,嘴裡噴出的白氣瞬間就在狗皮帽子的毛領上結了一層白霜,“這……這鄂倫春兄弟……住得也忒偏了點兒吧?這都快趕上西遊記裡去西天取經了!”
麻鬆山走在最前麵開路,聞言回頭笑罵了一句:“就你話多!人家世世代代就住這老林子裡,圖的就是個清靜自在。這才哪到哪?烏娜吉說了,翻過前麵那個山梁子,再往下走一段,看見一條凍得梆硬的小河溝,沿河溝往上遊再走個二三裡地,差不多就到了。”
於振軍扶了扶被哈氣弄得霧蒙蒙的眼鏡,努力辨認著方向:“山子哥,這雪把路都埋平了,你確定沒走錯?我咋感覺這地方剛才好像來過?”
“放心吧,‘軍師’。”麻鬆山語氣篤定,指了指旁邊一棵被雷劈過、造型奇特的老椴樹,“看那棵‘歪脖子樹’,烏娜吉特意提過,這是第一個標記。咱們方向沒錯。跟著腳印走,彆掉隊,這地方要是迷了路,可不是鬨著玩的。”
牛曉雲跟在最後,默不作聲,但每一步都踩得很穩。她身上背著那個裝著火狐狸皮的包袱,手裡還提著用麻繩捆好的磚茶和鹽塊。雖然也累,但她臉上沒什麼表情,隻是偶爾抬頭看看天,或者觀察一下周圍的樹木,似乎在默默記路。
他們四人,加上馱著玉米碴子和一些雜物的簡易爬犁,在這林海雪原中艱難地跋涉著。麻鬆山心裡其實也捏著一把汗,烏娜吉指的路雖然清晰,但這大雪一下,很多細微的地貌特征都被掩蓋了,全憑經驗和感覺。他不敢有絲毫大意,眼睛像掃描儀一樣,不斷搜尋著記憶中的標記——一塊特殊的石頭,一叢在雪中格外顯眼的冬青灌木,或者是某棵樹上獵人留下的古老刻痕。
又艱難地行進了將近一個時辰,走在最前麵的麻鬆山忽然停下腳步,舉起手示意。
“咋了山子哥?又發現啥標記了?”牛飛揚一屁股坐在雪地上,喘著氣問。
麻鬆山沒說話,側耳傾聽了一會兒,臉上露出笑容:“聽見沒?狗叫!還有……好像是敲什麼東西的聲音?”
眾人屏息凝神,果然,順著風,隱約傳來幾聲犬吠,還有節奏沉悶的“梆……梆……”聲,像是有人在敲擊木頭。
“快到了!肯定是他們!”麻鬆山精神一振,“都把精神頭提起來!彆讓人家鄂倫春朋友覺得咱們是一群霜打的茄子!”
大家聞言,也都興奮起來,掙紮著爬起身,跟著麻鬆山加快腳步朝聲音方向走去。
翻過一道低矮的雪坡,眼前的景象豁然開朗。這是一片相對平坦的林間穀地,背風向陽。七八個圓錐形的、用木杆搭成、外麵覆蓋著獸皮和樺樹皮的奇特建築,散落在積雪清理過的空地上。那就是“仙人柱”!
幾個穿著厚實麅皮袍子、戴著皮毛帽子的人正在空地上忙碌著。有的在用一種特殊的工具捶打鞣製獸皮,發出“梆梆”的聲響;有的在修理雪橇;幾個半大孩子正追逐嬉鬨,幾條體型碩大、毛色混雜的獵犬警惕地朝著麻鬆山他們來的方向吠叫著。
看到突然出現的四個陌生人還拖著爬犁),那些忙碌的鄂倫春人都停下了手裡的活計,警惕地望過來。孩子們也躲到了大人身後,探出小腦袋好奇地張望。
“烏娜吉!諾敏!”麻鬆山趕緊扯開嗓子喊了一聲,同時停下腳步,示意同伴們也停下,表示沒有惡意。
一個仙人柱的皮簾子被掀開,烏娜吉鑽了出來,看到麻鬆山他們,臉上立刻露出驚喜的笑容,用鄂倫春語對身後說了句什麼,然後快步迎了上來。她弟弟諾敏也像個小炮彈似的從另一個仙人柱裡衝出來,興奮地跑過來。
“你們真的來了!”烏娜吉漢語說得有些生硬,但喜悅之情溢於言表,“路上不好走吧?快進來暖和暖和!”
諾敏則直接跑到麻鬆山麵前,仰著小臉,嘰裡咕嚕地說著一連串鄂倫春語,雖然聽不懂,但那興奮勁兒誰都明白。
那些原本警惕的鄂倫春人,見烏娜吉認識來客,神情也緩和下來,好奇地打量著這四個穿著漢族棉襖、風塵仆仆的年輕人。
烏娜吉的父親——一位身材不高但十分敦實、臉龐黑紅、皺紋裡都刻著風霜的中年漢子阿瑪),和母親——一位看起來慈祥溫和、同樣穿著皮袍的婦女額娘),也從仙人柱裡走了出來。
烏娜吉連忙用鄂倫春語向父母介紹麻鬆山他們,大概說了他們就是打死傷人熊、幫助過她和諾敏的漢人朋友。
阿瑪和額娘聽完,臉上露出了質樸熱情的笑容,連忙招手示意他們進仙人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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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鬆山趕緊讓牛飛揚和於振軍把帶來的禮物搬過來。看到一口袋金黃的玉米碴子、厚實的藍布、珍貴的鹽和磚茶,還有那張毛色鮮亮火紅的狐狸皮,阿瑪和額娘連連擺手,嘴裡說著什麼,似乎是在推辭。
烏娜吉翻譯道:“阿瑪說,你們是尊貴的客人,能來就是最好的禮物,這些東西太貴重了,不能收。”
麻鬆山真誠地說:“叔叔,阿姨,這是我們的一點心意。咱們是朋友,朋友之間不講這個。這些東西我們那常見,你們在這老林子裡用得著。特彆是這玉米碴子,熬粥喝暖和!”
經過烏娜吉一番翻譯和推讓,阿瑪和額娘才感激地收下了禮物,看向麻鬆山他們的眼神更加親切了。
“快,進‘柱’裡,外麵冷!”額娘熱情地招呼著。
麻鬆山四人彎腰鑽進低矮的仙人柱入口。一進去,一股混合著煙火、皮毛、乾草和某種特殊油脂味的溫暖氣息撲麵而來,瞬間驅散了外麵的嚴寒。
仙人柱內部比想象的要寬敞一些。中間是一個用石頭壘砌的火塘,塘火正旺,上麵吊著一個黑色的鐵鍋,裡麵煮著什麼東西,散發著濃鬱的肉香。火塘周圍鋪著厚厚的麅皮和熊皮褥子。頭頂上方開有煙口,能看到一小片天空。四周的“牆壁”上掛著弓、箭袋、獵刀、皮囊、獸骨做成的工具和一些叫不出名字的物件。一切都顯得原始、簡陋,卻又井然有序,充滿了濃鬱的生活氣息和山林智慧。
牛飛揚和於振軍看得眼睛都不夠用了,這裡摸摸,那裡看看,滿臉的新奇。牛曉雲雖然依舊安靜,但目光也在仔細地打量著這裡的一切。
阿瑪示意他們坐在火塘邊的皮褥子上。額娘則拿出幾個木碗,從吊鍋裡舀出滾燙的、奶白色的湯汁遞給他們,又拿出一種烤得焦黃的、類似餅子的食物。
“喝點湯,暖暖身子。”烏娜吉說,“這是犴達罕駝鹿)骨頭熬的湯。這是‘阿拉嘎’一種麵食)。”
湯汁濃鬱鮮美,帶著一股獨特的野味香氣,喝下去渾身都暖透了。“阿拉嘎”嚼起來很有韌勁,越嚼越香。走了大半天山路、又冷又餓的四人,也顧不得客氣,大口吃喝起來。
諾敏蹲在旁邊,看著他們吃,咧著嘴笑。那幾條獵犬也趴在門口,時不時甩一下尾巴。
透過仙人柱的縫隙,能看到外麵其他鄂倫春人繼續忙碌的身影,孩子們的笑鬨聲隱約傳來。在這個與世隔絕的冰雪世界裡,這個溫暖的、散發著獨特氣息的“仙人柱”,仿佛一個安全的港灣,向他們這些外來者敞開了懷抱,展示著一個古老民族最真實、最質樸的生活畫卷。
麻鬆山喝著熱湯,感受著這份異域的熱情,心裡充滿了難以言喻的觸動。這趟風雪之行,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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