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重的血腥味混雜著狼群特有的騷臭,順著凜冽的寒風撲麵而來,嗆得人幾乎作嘔。前方那片白樺林的邊緣,景象慘烈得讓人心頭發緊。幾頭馴鹿的屍體倒在血泊中,已被啃食得殘缺不全,潔白的雪地被染成大片的汙穢暗紅。簡陋的工棚被撞得歪斜,地上散落著破碎的工具和掙紮搏鬥的痕跡。
更讓人揪心的是,在一個稍大的、明顯是主人家居住的仙人柱外,可以看到用粗木和雜物臨時堆起的簡陋屏障。屏障後麵,隱約有幾個身影,手持紮槍和弓箭,正緊張地對著林子的方向。空氣中彌漫著絕望和恐懼。
而就在不遠處的白樺林邊緣,一雙雙幽綠貪婪的眼睛在林木陰影間閃爍,如同鬼火。低沉的、威脅性的狼嚎此起彼伏,至少有十幾條,甚至更多!它們並沒有立刻進攻,而是逡巡著,像是在評估,又像是在等待更好的時機,那種冷靜的殘忍更令人膽寒。
“諾敏哈拉!”烏娜吉的阿瑪發出一聲低沉的呼喊,帶著焦急和憤怒。
屏障後麵的人聽到聲音,驚喜地回應著。一個臉上帶著血痕、眼神疲憊卻依舊銳利的老獵人想必就是諾敏哈拉)探出頭,快速地說著什麼,手指焦急地指向狼群方向。
顯然,狼群雖然暫時退開了一些,但並未遠離,依舊包圍著營地,威脅著所有人的安全。
“準備!”阿瑪沒有多餘廢話,低吼一聲。所有的鄂倫春獵手立刻呈扇形散開,依托樹木和雪堆作為掩體,強弓拉滿,冰冷的箭鏃對準了林間那些幽綠的眼睛。他們的動作迅捷而無聲,顯示出極高的狩獵素養和默契。獵犬們也伏低身體,發出壓抑的咆哮,隨時準備撲出。
麻鬆山心臟狂跳,血液仿佛在燃燒。他迅速掃視戰場,對牛曉雲急促下令:“二姐,找那棵倒木!占據製高點,專打試圖從側麵迂回的!飛揚,振軍,跟在鄂倫春兄弟後麵,用槍托和刺刀護住兩翼,防止狼近身!聽我命令再開火!”
牛曉雲二話不說,像一隻靈巧的豹子,悄無聲息地匍匐到一段半埋雪中的巨大倒木後麵,架起了步槍。牛飛揚和於振軍雖然緊張得手心冒汗,但也咬著牙,端起上了刺刀的步槍,緊緊靠在兩個鄂倫春獵手身後。
狼群顯然也發現了新的不速之客。它們的低吼變得更加密集和焦躁。突然,一條體型碩大、毛色灰黑的老狼發出一聲短促尖利的嗥叫,像是下達了攻擊指令!
霎時間,五六條惡狼如同離弦之箭,猛地從林中竄出,徑直撲向援兵隊伍!它們的目標似乎是看起來相對薄弱的側翼!
“放箭!”阿瑪一聲令下!
“嗖!嗖!嗖!”七八支利箭帶著破空聲,精準地射向撲來的狼群!鄂倫春獵手的箭法極準,瞬間就有兩條狼被射中,發出淒厲的慘嚎,翻滾在地。但其餘的狼速度太快,躲開了箭矢,眨眼間就衝到了近前!
弓箭的射速在這種近距離混戰中顯得捉襟見肘!一條惡狼呲著獠牙,猛地撲向一個剛剛射完一箭、來不及再次張弓的年輕獵手!
那年輕獵手臉色煞白,下意識地舉起弓身格擋!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啪!啪!”
兩聲清脆震耳的槍聲猛然炸響!是牛曉雲!她冷靜地扣動扳機,兩顆子彈精準地鑽入了那條撲在半空中的惡狼的脖頸和胸腔!巨大的動能打得那狼淩空一滯,哀嚎著重重摔在雪地裡,抽搐了幾下便不動了。
另一側,也有兩條狼突破了箭矢,眼看就要撲入人群!
“打!”麻鬆山怒吼一聲,手中的五六半噴吐出火舌!
“啪!啪!啪!啪!”
半自動步槍的速射火力在此刻展現出了壓倒性的優勢!麻鬆山幾乎不用瞄準,憑借感覺和豐富的經驗,快速點射!衝在最前麵的兩條狼瞬間被打成了篩子,慘叫著倒地。
牛飛揚和於振軍也咬著牙開了火,雖然槍法沒那麼準,子彈咻咻地打在狼群周圍的雪地上,濺起一片雪沫,但也有效地形成了火力壓製,嚇得另外幾條狼猛地刹住腳步,驚恐地後退。
槍聲的巨響和瞬間造成的巨大殺傷,完全超出了狼群的認知!它們顯然被這從未見過的、能發出雷鳴般巨響並瞬間奪去同伴生命的“棍子”嚇住了!剩餘的狼發出一陣驚慌的嗚咽,夾著尾巴,狼狽不堪地掉頭竄回了白樺林深處,連地上的同伴屍體都顧不上了。
剛才還充斥著狼嚎和廝殺聲的戰場,瞬間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寂靜。隻有中箭和中槍的狼還在雪地裡發出垂死的呻吟,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火藥味和更濃烈的血腥味。
所有的鄂倫春獵手都愣住了,他們保持著張弓或持槍的姿勢,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這一幕。僅僅幾聲爆響,剛才還凶悍無比的狼群就這麼潰退了?他們看向麻鬆山和牛曉雲手中的步槍,眼神裡充滿了震驚、敬畏,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
屏障後麵的諾敏哈拉和那些被困的族人,都緊張地注視著外麵的情況。他們小心翼翼地探出身子,生怕會引起狼群的注意。當他們看到雪地上橫七豎八的狼屍和安然無恙的援兵時,臉上露出了劫後餘生的狂喜。
然而,這種喜悅很快被同樣的震驚所取代。他們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場景。烏娜吉像一隻受驚的小鹿一樣,飛快地跑到麻鬆山身邊。她的目光先是落在地上被打死的狼身上,然後緩緩移到麻鬆山手中那支還在冒著淡淡青煙的步槍上。
烏娜吉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要從眼眶裡掉出來一般。她喃喃地說道:“這……這就是‘噴火的棍子’……太……太厲害了……”她的聲音中充滿了敬畏和驚歎。
麻鬆山緩緩放下槍口,關好保險,然後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他的後背早已被汗水濕透,剛才那一瞬間真是千鈞一發!他定了定神,看向牛曉雲,對她投去一個讚許的眼神。牛曉雲微微頷首,雖然臉色有些蒼白,但握槍的手依舊穩定。
在這片冰雪山林中,傳統的勇毅與現代的火力完成了一次短暫而震撼的碰撞與結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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