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前最後兩日,那種緊繃而甜蜜的忙碌達到了頂峰。三家的院子裡,幾乎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了。蒸好的餑餑堆成了小山,炸好的麻花套環裝滿了幾大笸籮,燉肉的香氣濃鬱得化不開,引來不少鄰居家的土狗在院門外徘徊,搖著尾巴,眼巴巴地瞅著。
男人們忙著最後的體力活:將借來的桌椅板凳按於振軍畫的示意圖一一擺放整齊,檢查棚子是否牢固,將大紅喜字和燈籠掛到最顯眼的位置。孩子們興奮地跑來竄去,幫著傳遞一些輕便東西,偶爾還能得到一塊剛出鍋的炸果子,吃得滿嘴油光。
麻鬆山、牛飛揚、於振軍三人,則被勒令“休息”,主要是被拉著反複試穿婚禮當天的行頭,背誦典禮流程,被長輩們叮囑各種注意事項。雖然有些哭笑不得,但三人也都配合著,臉上洋溢著壓抑不住的幸福和些許緊張。
就在這一片喧囂忙亂之中,牛曉雲卻顯得有些格格不入的安靜。她依舊在幫忙,手腳麻利地處理著各種雜事,搬東西、洗刷、歸類,但她的話比平時更少,眼神時常會掠過那喧鬨的中心——被幸福包圍的麻鬆山,然後迅速移開,繼續埋頭乾活,仿佛要將所有的精力都消耗在體力勞動上。
這天下午,大部分準備工作都已就緒,院子裡的人們終於能稍微喘口氣,三三兩兩地坐著喝水閒聊。牛曉雲卻悄悄離開了麻家院子,回到了自己那間位於林場邊緣、略顯清冷的小屋。
她在屋裡靜靜地坐了一會兒,然後從炕梢拉出那個陪伴她多年的舊木箱。打開箱子,裡麵沒有多少女孩子家的東西,多是些硝製好的皮子、一些狩獵工具和幾件疊得整整齊齊的舊衣服。她從最底下,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個用軟布包裹的長條狀物件。
她一層層打開軟布,裡麵的東西顯露出來——那是一張皮子。卻不是普通的皮子。這張皮子顏色深黑,油光水滑,毛針短而密,在昏暗的屋裡依然泛著一種內斂而華貴的光澤,觸手冰涼柔軟至極。仔細看,那皮毛上還隱約帶著一些極其細微的、不易察覺的白色斑點。
這是一張極其罕見的“墨裡藏銀”的玄狐皮!而且是完整無缺的一張,從鼻尖到尾梢,處理得完美無瑕,沒有一絲損傷。這東西,放在過去,那是足以作為貢品的頂級皮貨,價值連城!也不知道牛曉雲是如何得到,又是珍藏了多久。
她看著這張皮子,眼神複雜,手指輕輕從光滑的皮毛上拂過,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不舍和決絕。她找來早就準備好的大紅綢布,將狐皮仔細包裹好,又用紅紙寫了張“新婚誌喜”的禮簽貼上。
然後,她又從箱子角落裡拿出一個小布包,裡麵是一對用上好的木頭雕刻而成、打磨得無比光滑的鴛鴦。鴛鴦的形態栩栩如生,羽毛紋理清晰,一看就知是花了極大心思的手工之作。這對木頭鴛鴦,沒有上漆,保持著木材原始的溫潤色澤和紋理,顯得質樸而深情。
她將這兩樣東西放在一起,抱著它們,再次回到了麻家喧鬨的院子。
她徑直走到正在和董良紅低聲說著什麼的麻鬆山麵前。她的出現,讓周圍說笑的聲音不自覺地低了一些。大家都有些好奇地看著她,尤其是她懷裡那個顯眼的大紅綢包。
“鬆山,良紅。”牛曉雲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靜,甚至比平時更冷靜些,但仔細聽,似乎能察覺到一絲極細微的顫抖。
麻鬆山和董良紅轉過身,看到她手裡的東西,都有些意外。
“二姐,你這是?”麻鬆山問道。
牛曉雲將那個大紅綢包遞向麻鬆山,又將那對木頭鴛鴦遞給董良紅:“給你們的新婚禮物。一點心意,祝你們……白頭偕老,永結同心。”
麻鬆山疑惑地接過綢包,入手沉甸甸的,極其柔軟。他打開一看,即便是以他如今的心性和見識,也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
“二姐!這……這太貴重了!這玄狐皮……我們不能收!”麻鬆山急忙就要推回去。他是識貨的人,深知這張皮子的價值,這根本不是普通的新婚禮物。
旁邊的麻樂軍、李秋蘭等人湊過來一看,也都驚呆了,連連說使不得。
董良紅捧著那對溫潤的木鴛鴦,看著上麵精細的雕工,也能感受到這份禮物的不同尋常,有些無措地看著牛曉雲。
牛曉雲卻固執地按住麻鬆山推拒的手,力氣大得讓麻鬆山都無法動彈。她的目光直視著麻鬆山,眼神深邃得像不見底的寒潭,裡麵翻滾著太多複雜難言的情緒,最終都化為一種近乎沉重的真誠:
“收下。這不是給你的,是給我兄弟和弟妹的賀禮。這東西在我這兒,也就是壓箱底。給你們,能做件大氅,冬天穿著暖和。也算……物儘其用。”
她頓了頓,目光似乎極快地從董良紅臉上掠過,聲音更低沉了些,幾乎隻有麻鬆山能聽清:“良紅是個好姑娘,你要好好待她。你們……要好好過日子。”
說完,她不等麻鬆山再拒絕,猛地抽回手,轉身就對牛飛揚喊道:“飛揚!過來!去看看酒壇子封好了沒有!”語氣瞬間恢複了往常的利落乾脆,仿佛剛才那個送出重禮、語氣異常的人根本不是她。
麻鬆山抱著那沉甸甸、軟乎乎的玄狐皮,看著牛曉雲迅速融入人群指揮乾活的背影,心裡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撞了一下,酸澀又脹痛。他何等敏銳,怎能完全感受不到牛曉雲那冷靜外表下深藏的情愫?隻是,這份情,他注定無法回應,也不能回應。這份厚重的禮物,與其說是祝福,不如說是一種無聲的告彆和埋葬。
董良紅輕輕碰了碰他的胳膊,小聲問:“鬆山哥,二姐她……這禮太重了……”
麻鬆山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波瀾,對董良紅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將玄狐皮重新包好,鄭重地交給母親收起來:“二姐的心意,咱們得領。她是我過命的兄弟,她的祝福,比這皮子更金貴。”
話雖如此,但他心裡明白,牛曉雲這份埋藏至深的情誼,和這份重若千鈞的禮物,他將永遠銘記於心。那不僅僅是一張皮子,那是一個孤獨而驕傲的女子,所能給出的、最深沉也最絕望的祝福。
院子裡重新恢複了熱鬨,但麻鬆山的心緒,卻久久無法平靜。他看著遠處牛曉雲忙碌而挺拔的背影,在心中默默說了一句:二姐,謝謝你。也願你,早日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
那份未來女大佬深藏心底、永不見天日的愛戀,最終化作了兄弟新婚時最厚重的賀禮,被永遠地珍藏起來,也永遠地封存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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