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衝刷過的山林,煥發著勃勃生機。草木愈發青翠,空氣格外清新,連鳥鳴聲都似乎響亮了幾分。麻鬆山家的院子裡,氣氛卻與這恬靜的景象不同,帶著一種集訓前的緊張和躍躍欲試。
趙建國和孫誌強早早便來了,兩人都換上了壓箱底、洗得發白但儘量整潔的舊勞動布工裝,腳上是結實的老膠鞋,臉上帶著既興奮又忐忑的神情,像是兩個第一天入學的小學生。趙建國手裡還拎著個布袋子,裡麵裝著幾個涼窩頭和一壺水,顯然是做好了長途跋涉的準備。孫誌強則顯得有些空落,手足無措地站在那兒。
牛飛揚和於振軍也前後腳到了。牛飛揚看著兩位“新兵”,咧開大嘴笑了笑,上去捶了趙建國肩膀一下:“建國哥,誌強哥,行啊,這身行頭挺像那麼回事兒!”於振軍則推了推眼鏡,較為含蓄地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牛曉雲是最後一個到的,依舊是一身利落的深色衣褲,背著她的步槍,目光掃過眾人,在趙建國和孫誌強身上略微停留,沒有任何表示,隻是對麻鬆山微不可查地點了下頭。
麻鬆山站在院子中間,看著眼前這支擴充後的隊伍——核心四人組依舊沉穩乾練,新加入的兩位則充滿了未知數。他清了清嗓子,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
“今天不進深山,也不碰大牲口。就是帶你們倆,”他看向趙建國和孫誌強,“熟悉一下咱們周邊這片山林的‘脾氣’,教點保命和入門的手藝。都聽好了,進了山,眼睛、耳朵、鼻子都得給我支棱起來,腦子更不能歇著。飛揚,振軍,你倆也多盯著點。”
“放心吧,山子哥!”牛飛揚拍著胸脯。
於振軍也認真點頭。
“出發。”麻鬆山一揮手,率先走出院子。“子彈”興奮地搖著尾巴,竄到前麵帶路。
一行六人一狗,朝著林場後山走去。初入山林,趙建國和孫誌強還顯得有些新奇,東張西望。但很快,崎嶇不平的路麵、盤根錯節的樹根、以及無處不在的蚊蟲叮咬,就讓他們體會到了山林行走的不易。孫誌強一個不留神,被一截凸起的樹根絆了個趔趄,幸好旁邊的於振軍扶了一把。
“山裡的路,腳底下得長眼睛。”麻鬆山頭也沒回,聲音淡淡地傳來,“彆光瞅樹梢上的鳥,先學會看路。”
走了約莫半個時辰,來到一處相對開闊的緩坡。麻鬆山停下腳步,指著一處泥地上的幾個模糊印記:“來看看,這是什麼?”
趙建國和孫誌強湊過去,看了半天,遲疑道:“腳印?像是……狗爪子印?”
“子彈”不滿地嗚嗚了一聲。
牛飛揚哈哈一笑:“啥狗爪子!這是麅子印!看這形狀,倆瓣的,比狗印瘦長!剛走過去沒多久,看這泥土翻起來的濕度就知道!”
麻鬆山點點頭:“揚子說得對。這是麅子的蹄印。進山第一課,認腳印。啥動物打這兒過,多大個頭,公的母的,過去了多久,都能從腳印上看個八九不離十。這是保命的本事,能讓你知道附近有啥,是該追還是該躲。”
他蹲下身,仔細講解麅子蹄印的特點,又隨手在旁邊指出了幾種其他常見的足跡:野兔的、鬆鼠的、甚至還有一串細微的、像是雞爪的印記——“這是沙半雞斑翅山鶉)的。”
趙建國聽得極其認真,恨不得拿個小本子記下來。孫誌強也努力記憶著,但眼神裡偶爾還會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吃力。
繼續前行,麻鬆山又開始教他們辨認方向。
“看樹冠,陽麵南麵)通常更茂盛。看苔蘚,多長在背陰的北麵。找不到參照物的時候,看太陽,記住時間大概的方向。”他拿出一個老舊的指北針,“但這玩意兒最可靠,得常校對,彆信錯了。”
在一處岔路口,麻鬆山讓孫誌強判斷該往哪邊走。孫誌強猶豫了一下,指著一條看起來更平坦的路。麻鬆山卻搖搖頭,指著另一條更陡峭、隱約有獸徑痕跡的小路:“打獵,不能光圖好走。牲口常走的路,往往不是人覺得舒服的路。跟著獸徑,才能找到它們。”
中午,眾人找了塊背風的大石頭休息,吃乾糧。趙建國拿出他的涼窩頭,分給大家。牛飛揚也不客氣,接過來啃著,一邊吃一邊吹噓自己以前怎麼追一頭獐子追出去十幾裡地。於振軍則拿出水壺,小心地抿著水,觀察著周圍的地形。
麻鬆山把水壺遞給孫誌強:“喝點。山裡走路,汗出得多,得勤喝水,但不能猛灌。”
休息過後,麻鬆山開始教一些更實用的技能。他找了一處合適的山坡,演示如何利用地形隱蔽接近,如何利用風聲掩蓋腳步聲。
“咱們是獵人,不是軍隊,但‘悄悄的進村,打槍的不要’這話,有時候也適用。尤其是對付那些耳朵尖、膽子小的家夥。”
他還教了兩種最簡單的繩套陷阱,用來套野兔和山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