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紅旗林場休整了一夜,分享了勝利的喜悅和豐盛的野豬肉,狩獵隊的士氣空前高漲。小年的煙火氣似乎還縈繞在鼻尖,但任務緊迫,容不得絲毫耽擱。第二天拂曉,隊伍再次開拔,迎著凜冽的晨風,轉向西北方向的曙光林場——那裡有更狡猾、更令人頭疼的狼群在等著他們。
然而,就在隊伍行進至半途,一處三岔路口時,一匹快馬載著一名神色惶急的建設兵團戰士,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請問是林業局狩獵隊的麻隊長嗎?”戰士勒住馬,氣喘籲籲地敬了個禮,臉上滿是焦急。
“我是麻鬆山。同誌,有什麼急事?”麻鬆山心中一凜,預感到可能有變故。
“報告麻隊長!我們是建設兵團三連的!我們那邊……我們那邊出了大事!”戰士的聲音帶著顫抖,“不是狼,是豹子!一頭金錢豹!前天晚上,它摸進了我們連隊的羊圈,咬死了七八隻羊!昨天下午,它……它又在後山襲擊了我們一個落單的戰士,傷得很重!現在全連上下人心惶惶,晚上都不敢出門了!團長命令我務必儘快找到你們,懇請你們先去我們那裡!那豹子太凶了,不除掉,要出人命的!”
豹子!而且是傷了人的豹子!
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一下。相較於成群結隊、依靠蠻力的野豬,這種獨來獨往、詭詐凶殘的大型貓科動物,無疑更加危險和難以對付。它們潛伏、追蹤、一擊斃命的能力,是山林獵手最不願麵對的噩夢。
麻鬆山與於振軍、牛飛揚快速交換了一下眼神。曙光林場的狼群固然麻煩,但建設兵團這邊是人命關天,優先級顯然更高。
“於參謀,立刻調整路線,目標建設兵團三連駐地!”麻鬆山當機立斷,“飛揚,通知下去,提高警惕,我們這次麵對的對手不一樣!”
“明白!”牛飛揚臉色也凝重起來,轉身對著隊伍低吼,“都聽見了?豹子!把招子都放亮點!彆他媽稀裡馬虎的把小命丟了!”
隊伍立刻轉向,跟著那名報信的戰士,朝著建設兵團的方向疾行。氣氛明顯變得不同,之前的興奮和輕鬆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甸甸的壓抑和對未知危險的警惕。新隊員們更是緊張地握緊了手中的槍,不時四下張望,仿佛那斑斕的身影隨時會從某個雪堆或樹後撲出來。
建設兵團三連的駐地設在靠近邊境的一片相對開闊的山穀裡,周圍是起伏的丘陵和陡峭的石砬子。連長是個麵色黝黑、風塵仆仆的漢子,姓高,見到麻鬆山等人,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緊緊握住麻鬆山的手,眼圈都有些發紅:“麻隊長!你們可算來了!再晚,我真不知道還會出什麼事!”
他立刻帶眾人去看了被破壞的羊圈,木柵欄被利爪撕開一個大口子,雪地上殘留著清晰的、梅花狀的巨大爪印和拖拽血跡的痕跡。隨後,又去衛生所看望了那名受傷的戰士。小夥子的肩膀和背部被利爪撕開了幾條深可見骨的口子,雖然經過包紮,但依舊昏迷不醒,高燒不退。軍醫麵色沉重地表示,失血過多,加上可能感染,情況很不樂觀。
看著戰友慘狀,三連的戰士們個個義憤填膺,眼中噴著火。
“那畜生主要在哪兒活動?”麻鬆山的聲音冷得像冰。
高連長指著駐地後方那片最為陡峭、遍布黑色岩石和稀疏灌木的山梁:“就在那邊!我們叫它‘鬼見愁’,地勢太險,平時除了巡邏,沒人上去。那豹子的窩,八成就在上麵的石洞裡!我們組織人上去搜過兩次,連根毛都沒找到,還差點摔傷兩個人。”
麻鬆山舉起望遠鏡,仔細觀察著“鬼見愁”。山勢果然極其險峻,幾乎呈七八十度的陡坡,覆蓋著冰雪的岩石光滑難攀,其間點綴著一些耐寒的矮鬆和荊棘叢。這種地形,對於擅長攀爬和潛伏的金錢豹來說,是絕佳的獵場和庇護所,而對於人類,則是步步殺機的陷阱。
“不能強攻。”麻鬆山放下望遠鏡,語氣肯定,“在這種地方,我們人再多,也是它的活靶子。得把它引出來,或者,我們上去,在它的地盤裡跟它周旋。”
“引?怎麼引?”高連長急切地問。
“用誘餌。”麻鬆山看向羊圈,“找一隻剛宰殺的新鮮羊羔,血氣重。但不能放在山下,它現在受了驚,警惕性很高,不會輕易下山。要把誘餌放在半山腰,它習慣活動的路徑附近。”
他轉向自己的隊伍,目光掃過眾人,最後落在了牛飛揚和那個鄂倫春小夥阿木爾身上:“飛揚,你帶獵犬小隊,在山下製造動靜,虛張聲勢,但不要真的上去,吸引它的注意力。”
“阿木爾,”麻鬆山看著這個眼神銳利、沉默寡言的年輕人,“你跟我上山。”
所有人都吃了一驚。“鬼見愁”那樣的峭壁,兩個人上去?太危險了!
“隊長,太險了!多帶幾個人吧!”趙建國忍不住勸阻。
“是啊,山子哥,那地方不是鬨著玩的!”牛飛揚也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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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鬆山搖了搖頭:“人多目標大,動靜也大,沒等到跟前它就跑了,或者反過來偷襲我們。攀爬那種地方,人越少越靈活。阿木爾是山裡長大的,攀爬和追蹤的本事,你們誰也比不上。”他看向阿木爾,“敢不敢?”
阿木爾沒有說話,隻是用力點了點頭,握緊了他那支老莫辛納甘步槍,眼神裡沒有絲毫畏懼,隻有獵人見到強大獵物時的專注與興奮。
“於參謀,你在山下指揮,用望遠鏡觀察我們的信號。建國,誌強,你們帶人守住山下幾個可能的出口,萬一它被我們逼下來,務必攔住!”麻鬆山快速部署,“高連長,麻煩準備誘餌,再找兩根結實的繩索給我們。”
計劃已定,無人再異議。一種悲壯而緊張的氣氛彌漫開來。
麻鬆山和阿木爾卸下了不必要的負重,隻攜帶步槍、少量彈藥、繩索和匕首。高連長派人找來了一隻剛咽氣的羊羔,血跡尚未凝固。兩人將羊羔用繩子捆好,背在身後。
出發前,麻鬆山仔細檢查了阿木爾的裝備,尤其是他腳上那雙用鹿筋和皮子自己編織的、鞋底有防滑紋路的“其卡米”鄂倫春族傳統的皮靴),點了點頭。他自己則換上了一雙鞋底釘了防滑鐵掌的棉靴。
“記住,”麻鬆山對阿木爾,也是對山下所有人說,“我們的目的是清除威脅,不是逞英雄。一旦事不可為,立刻撤退,安全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