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將潼關徹底吞沒。寒風呼嘯著穿過城牆垛口,發出嗚咽般的聲響,更添幾分淒冷。關內的燈火稀疏黯淡,大部分士兵在得到那批救命的糧食後,終於吃了一頓難得的飽飯,早早蜷縮在營房裡沉沉睡去,唯有巡邏隊沉重的腳步聲偶爾打破寂靜。
而在副將趙儼的營房內,卻是另一番景象。門窗被厚氈捂得嚴嚴實實,隻留一盞昏黃的油燈,在牆壁上投下幾個晃動的、凝重的人影。
圍坐在簡陋木桌旁的,除了趙儼,還有三人:一個是掌管糧秣的參軍司馬孚,一個是負責西門防務的校尉韓德,另一個則是趙儼的族弟、親兵隊率趙統。這三人,是趙儼在潼關軍中經營多年,最為信賴的心腹。
桌上沒有酒菜,隻擺著幾碗清水,以及一個打開的油紙包——裡麵是趙儼珍藏的那半塊“快樂酥”,此刻已被小心地分成了四份,每人麵前放著一小塊。
“諸位,”趙儼的聲音壓得極低,在密閉的空間裡卻異常清晰,“白日的情形,你們都看到了。漢軍此舉,非是仁慈,實乃誅心。這糧食,我們吃了,潼關的脊梁骨,也就斷了。”
參軍司馬孚是個麵色白淨的中年人,此刻眉頭緊鎖,手指無意識地敲打著桌麵:“趙將軍所言極是。杜將軍雖準我們取糧,但心中豈能無芥蒂?如今軍中流言四起,皆言漢軍仁義,王師氣象……長此以往,軍心必散。”
校尉韓德是個黑壯漢子,性子耿直,他拿起麵前那小塊“快樂酥”,沒有吃,隻是用力捏著,仿佛要將其捏碎:“他娘的!這劉禪到底是個什麼人物?打仗就打仗,搞這些花樣作甚!但這玩意兒……確實他娘的好吃!”他最終還是沒忍住,將那一小塊酥餅丟進嘴裡,咀嚼了兩下,臉上露出複雜的神情,既有享受,又有屈辱。
趙統年輕些,血氣方剛,低聲道:“兄長,杜將軍忠勇,但……但朝廷如此對待我等,豈不令人心寒?鄴城歌舞升平,何曾記得我們在這潼關喝風飲冰?再看看對麵……”他指了指營外漢軍的方向,“連普通士卒都能有此等享用,這……這仗還怎麼打?”
趙儼目光掃過三人,將他們的反應儘收眼底。他緩緩拿起自己麵前那塊最小的酥餅,卻沒有吃,隻是放在鼻尖輕輕嗅了嗅,那甜香讓他心神微微一蕩,隨即又強行壓下。
“今日請諸位來,不是議論這酥餅滋味如何。”趙儼將酥餅放下,聲音更沉,“我是想問諸位,我等在此死守,前程何在?家小何在?”
他頓了頓,一字一句道:“杜將軍欲儘忠死節,我趙儼敬佩。但我等麾下數千弟兄,還有關內數萬百姓,難道都要跟著一起殉葬嗎?”
司馬孚眼神一閃:“將軍的意思是……?”
韓德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駭然:“趙將軍,你……你想投漢?!”
趙統也緊張地看著自己的兄長。
營帳內陷入死一般的寂靜,隻有油燈燈芯偶爾爆開的劈啪聲。
趙儼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從懷中又掏出一份折疊得整整齊齊的絹帛,小心翼翼地攤開在桌上。那是一封密信,字跡娟秀而有力,落款處沒有署名,隻有一個淡淡的火焰紋章——這是“暗影司”聯絡的標記。
“這是三日前,混在運糧民夫中送入我手中的。”趙儼指著密信道,“信中言明,大漢皇帝陛下仁德,諸葛丞相求賢若渴。若我等能順應天命,獻關歸漢,不僅既往不咎,所有將士皆按漢軍規製受賞、安置,願歸田者分予土地,願從軍者保留原職甚至擢升!其家小,亦會妥善安置,子女可入官學!”
這番話如同驚雷,在三人耳邊炸響。
司馬孚呼吸急促起來,他家族在河內,早已受夠曹魏苛政,聞言不禁心動。韓德則是瞪大了眼睛,似乎還在消化這驚人的信息。趙統則是握緊了拳頭,臉上露出興奮之色。
“此言……當真?”韓德啞聲問道,喉嚨有些發乾。
“信在此,豈能有假?”趙儼沉聲道,“況且,你們看看這‘快樂酥’,看看漢軍的氣象!若非國力強盛,政通人和,安能如此?那劉禪若真是昏聵無能之輩,諸葛亮、諸葛光等當世人傑,豈會甘心效命?”
他拿起那塊酥餅,終於將其放入口中,細細品味,然後咽下,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滋味如何,諸位心中自有評判。但這不僅僅是滋味,這是國力!是民心!是天命所歸!”
司馬孚深吸一口氣,率先表態:“若真能保全將士性命,予我等前程,孚……願追隨將軍!”他本就是文官,對曹魏並無死忠,更看重實際利益和家族未來。
韓德掙紮了片刻,想到家中老母和關中傳聞的“分田”政策,猛地一捶桌子:“乾了!總比在這活活餓死、或者被漢軍攻破砍了腦袋強!老子也要讓家裡人嘗嘗這‘快樂酥’是什麼味兒!”
趙統更是毫不猶豫:“兄長,我聽你的!”
“好!”趙儼眼中精光一閃,壓低聲音,“既然如此,我等便歃血為盟,共舉大事!以這‘快樂酥’為誓!”
他沒有用酒,而是將桌上那碗清水分倒入四個陶杯,然後取出匕首,在自己指尖輕輕一劃,將血滴入四個杯中。司馬孚、韓德、趙統也依次照做。
四人舉起血水混合的杯子,趙儼肅然道:“皇天在上,後土在下!我趙儼司馬孚韓德趙統)今日在此立誓,為潼關數千將士性命計,為天下蒼生計,決定棄暗投明,歸順大漢!若違此誓,天人共戮!”
“若違此誓,天人共戮!”四人低聲同誓,將杯中血水一飲而儘。
誓畢,趙儼立刻開始部署:“司馬參軍,你負責清查庫府,穩定文吏,準備交接文書。韓校尉,你掌控西門及附近營房,屆時聽我號令,負責開門接應。趙統,你挑選絕對可靠的親兵,嚴密監視杜襲及其死忠動向,若有異動,先發製人!”
“至於具體時機和聯絡方式……”趙儼將聲音壓得更低,“我已與關外約定,三日後的子時,以火把畫圈為號……”
密議持續了將近一個時辰,直到確認每一個細節都萬無一失,四人才悄無聲息地散去,融入潼關沉沉的夜色之中,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隻有那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甜膩的“快樂酥”的味道,見證著這場決定潼關乃至中原命運的秘密盟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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