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時已過，卯時將至。東方的天際線泛起了一絲微弱的魚肚白，但黎明前的黑暗依舊濃重，仿佛不願輕易將這飽經滄桑的帝都交還給晨曦。漢軍營寨中的戰鼓與呐喊聲，在達到一個刻意營造的頂峰後，如同退潮般驟然停歇。
這突如其來的寂靜，比之前的雷霆攻勢更讓洛陽城頭的守軍感到心悸和不安。他們緊握著手中冰冷的兵器，喘息未定，驚疑不定地望著城外那片依舊被火把照得通明的漢軍陣地，不知道這群可怕的敵人又在醞釀著什麼新的詭計。
戰場上彌漫著硝煙、血腥以及一種近乎凝固的壓抑。寒風卷過，帶走屍體上的餘溫，也帶來了隱約的啜泣和傷兵的呻吟。
就在這片死寂與緊張達到頂點的時刻，漢軍陣營中，幾支火把突然移動起來，簇擁著數騎，不疾不徐地向著洛陽西城門的方向行來。他們沒有攜帶任何攻城器械，甚至沒有舉起盾牌防護，就這麼坦然地暴露在城頭守軍緊張的目光和可能隨時射出的冷箭之下。
為首一人，身著文士袍服，外罩禦寒的鬥篷，麵容清臒，正是諸葛光麾下首席幕僚，也是“暗影司”在明麵上的負責人之一，名為楊清係統出身，特性“辯才”、“安撫”）。他身後跟著幾名護衛，以及一輛由兩匹馱馬拉著的、覆蓋著苦布的大車。
這一行人在距離城牆一箭之地外穩穩停下。楊清抬起頭，望著城頭上那些影影綽綽、充滿警惕和恐懼的麵孔，深吸了一口氣，運足中氣，聲音清晰地傳了上去，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寂靜：
“城上的大魏將士們！諸位辛苦了！”
他的開場白，並非厲聲嗬斥，也非勝利者的炫耀，反而帶著一絲溫和與……理解？這出乎意料的語氣，讓城頭一陣輕微的騷動。
“吾乃大漢皇帝陛下駕前，諸葛將軍帳下參軍楊清！”楊清繼續道，聲音平穩而有力，“今日至此，非為催戰，更非為羞辱！乃是奉我大漢天子仁德之詔，諸葛將軍體恤之心，特來給諸位，也給這滿城百姓，指一條生路！”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城頭，仿佛能穿透黑暗，看到每一張彷徨的臉。
“潼關已下，洛陽被圍，曹爽棄城而逃！爾等堅守至此，已儘軍人之責，無愧於天地！然，天命在漢，大勢所趨，非人力可挽！難道諸位真要為了一個已然拋棄你們的朝廷，一個隻顧自己逃命的主帥，賭上自己的性命，賭上家中父母妻兒的未來，玉石俱焚嗎？！”
這番話，如同重錘，狠狠敲打在每一個守軍士兵的心上。曹爽逃跑的消息早已在軍中秘密流傳，此刻被敵方使者當著所有人的麵捅破，更是坐實了這最大的恥辱和絕望。許多士兵低下了頭，握兵器的手微微顫抖。
“我大漢皇帝陛下，仁德布於四海！”楊清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感染力，“陛下有旨：凡棄暗投明者，無論官兵，一律既往不咎！願歸田者，分予土地、種子、農具，三年免征賦稅！願從軍者，按漢軍規製受賞擢升，家小皆得妥善安置！洛陽百姓，更將輕徭薄賦，與民更始！”
他每說一句，城頭上的騷動就加劇一分。這些條件，遠比他們想象中要優厚得多！尤其是分田、免稅，對於這些大多出身貧苦的士兵和城中百姓而言，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空口無憑！”楊清似乎早就料到對方的疑慮，他猛地一揮手，“為表誠意，陛下與諸葛將軍特命楊某，帶來些許‘見麵禮’！”
他身後的護衛立刻掀開了大車上的苦布。
頓時，一股濃鬱而獨特的甜香，隨著晨風，飄向了洛陽城頭！
那是……“快樂酥”的香味！而且是大量“快樂酥”聚集在一起，才能散發出的、如此具有衝擊力的香味！
隻見大車上，整整齊齊地碼放著無數個印著“大漢皇家工坊”字樣的油紙盒！在火把的映照下，那金黃的色澤仿佛在發光！
“此乃一百盒‘快樂酥’！”楊清朗聲道，“並非炫耀，而是讓諸位知道，我大漢國力之盛，連此等‘零嘴’亦能惠及尋常士卒！歸順大漢，爾等與家人，將來亦有品嘗此等美味、安居樂業之機！”
他指著那些盒子，語氣誠懇至極：“這些‘快樂酥’，現在就置於此地！若城中守將願開城歸順，此物便是陛下賞賜給全體將士的犒勞！若仍要頑抗……”
楊清的聲音驟然轉冷，雖未明言，但那未儘之語中的森然寒意，讓城頭守軍齊齊打了個寒顫。他們仿佛已經看到，若拒絕投降，接下來麵對的，將不再是“酥餅”，而是漢軍那無情的刀鋒和更加恐怖的“木鳶”、“震天雷”！
威逼與利誘，希望與絕望，在這一刻被楊清運用到了極致。
城頭上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隻有寒風卷著“快樂酥”的甜香，不斷鑽入每個人的鼻腔，撩撥著他們饑餓的腸胃和求生的本能。許多士兵下意識地咽著口水，目光在城外那誘人的點心和身後那座冰冷絕望的城池之間來回搖擺。
一名低級軍官忍不住低聲對身邊的校尉道：“頭兒……還……還打嗎？曹大將軍都跑了……我們……”
那校尉臉色變幻不定，他看著城外氣定神閒的楊清，看著那滿滿一車的“快樂酥”，再回頭看看城內死寂的街道和身後那些麵黃肌瘦、眼神麻木的士兵，最終，長長地、絕望地歎了口氣。
他無力地揮了揮手，對身邊的親兵道：“去……去請王將軍、李將軍他們過來……就說……就說大事……商議……”
他已經沒有勇氣，也沒有意願，再帶著這些殘兵敗將和滿城百姓，去對抗城外那支裝備精良、士氣如虹，甚至連攻心都用到如此“奢侈”地步的漢軍了。
楊清在城下，看著城頭上隱約的騷動和那明顯開始動搖的指揮係統，知道火候已到。他不再多言，隻是靜靜地佇立在寒風中，等待著那座沉重城門的最終開啟。
黎明前的黑暗正在緩緩褪去，東方那抹魚肚白逐漸擴大，染上了一絲淡淡的金色。新的一天即將來臨，而洛陽的命運，也即將在這“酥餅”的甜香與生存的渴望中，迎來最終的抉擇。
建興十一年冬，洛陽光複。
消息傳開，天下震動。而此刻的曹爽，正如同喪家之犬，在通往鄴城的道路上倉皇奔逃，他甚至不敢回頭，去看一眼那座在他手中丟失的帝國心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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