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牢關那一聲撼天動地的巨響,其引發的餘波,遠比物理上的坍塌更為深遠和劇烈。
關牆崩塌揚起的漫天煙塵,足足過了半個時辰才漸漸平息。原本雄峙的東南角,此刻隻剩下一個巨大的、犬牙交錯的缺口,斷裂的磚石和木梁扭曲地堆積著,仿佛巨獸被撕裂的傷口,兀自冒著縷縷青煙,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硝石味和焦糊味。曾經象征著不可逾越的“虎牢”二字匾額,碎裂成數塊,半埋在瓦礫之中,沾滿了泥汙。
薑維是第一個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的高級將領。他勒住因為爆炸而受驚、人立而起的戰馬,目光銳利如鷹,瞬間穿透尚未完全散儘的煙塵,死死盯住了那個寬度足以容納十騎並行的缺口,以及缺口後方那些呆若木雞、如同被施了定身法般的魏軍士兵。
“大漢將士!”薑維的聲音並不算特彆洪亮,卻帶著一種鋼鐵般的意誌和穿透力,瞬間驚醒了同樣被這“神跡”震懾住的漢軍士兵,“天佑大漢,破此雄關!隨我——奪關!”
“奪關!奪關!奪關!”
反應過來的漢軍前鋒爆發出發自靈魂的狂熱呐喊!對陛下和諸葛將軍的崇拜,對勝利的渴望,以及對這不可思議破關方式的震撼,全部化作了滔天的戰意!他們緊隨著薑維那匹標誌性的白馬,如同決堤的狂潮,向著那象征著勝利與榮耀的缺口,洶湧撲去!
直到漢軍雪亮的刀鋒幾乎要砍到麵前,關內的魏軍才如夢初醒。然而,醒來的不是戰鬥的勇氣,而是無邊的恐懼和混亂!
“跑啊!”
“關破了!雷公劈下來了!”
“漢軍殺進來了!”
尖叫、哭喊、毫無意義的嘶吼混雜在一起。士兵們丟下武器,像沒頭的蒼蠅一樣亂撞,軍官的命令被徹底淹沒。自相踐踏者不計其數。曹演在親兵的死命拉扯下,臉色煞白,嘴唇哆嗦著,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隻能被裹挾在潰逃的人流中,從尚未被漢軍控製的北門倉皇出逃,甚至連回頭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戰鬥?不,這已經不能稱之為戰鬥。這是一場單方麵的碾壓,一場精神被徹底摧毀後的崩潰。漢軍幾乎是以武裝遊行的姿態,迅速肅清了關內殘敵,完全控製了這座天下聞名的雄關。
當諸葛光在親衛的簇擁下,策馬緩緩通過那片尚有餘溫的廢墟缺口時,他的心情遠不如表麵看起來那般平靜。作為計劃的製定者和最高指揮官,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這次“穴攻火藥爆破”的成功有多麼不易,風險有多大,其中又包含了陛下多少“天馬行空”的指引和丞相多少殫精竭慮的籌劃。
他勒住馬,環視四周。腳下是破碎的磚石,眼前是垂頭喪氣、被集中看管的俘虜,遠處是正在清理戰場、建立防禦的漢軍士兵。他的目光最終落在了那堆坍塌的關牆廢墟上,久久不語。
“將軍,此戰……真乃神乎其技!”連一向沉穩的王平,也忍不住激動地說道,“自此,中原門戶洞開,曹魏再無險可守!”
諸葛光微微頷首,卻沒有絲毫得意之色,反而語氣凝重:“關雖破,然中原廣袤,民心向背,猶未可知。曹魏根基尚在河北,豈可因一關之得失而輕敵?”
他頓了頓,下令道:“立刻做三件事。”
“第一,嚴密搜查關內,尤其是曹演的指揮所,所有文書、地圖,片紙不留!看看有無關於河北布防、鄴城虛實之情報。”
“第二,妥善救治雙方傷員,陣亡者妥善安葬,俘虜嚴加看管,但不得虐待。將我軍陣亡將士名冊,立刻整理出來,飛報成都。”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立刻以我的名義,發布安民告示,派快馬送往周邊郡縣!內容要明確:王師吊民伐罪,隻懲首惡,不究脅從。開城歸順者,保全性命家產;助紂為虐者,嚴懲不貸!同時,重申我大漢輕徭薄賦、勸課農桑之國策!”
他的命令清晰而迅速,不僅著眼於軍事上的勝利,更注重政治上的影響和後續的治理。很快,攜帶安民告示的漢軍輕騎,如同蒲公英的種子,以虎牢關為中心,向著四麵八方飛馳而去。
與此同時,在關內臨時清理出的中軍大堂內,諸葛光召集了所有高級將領。氣氛熱烈而亢奮,魏延等將領臉上都洋溢著壓抑不住的興奮,摩拳擦掌,隻等一聲令下,便要席卷中原。
“諸位!”諸葛光的聲音讓大堂安靜下來,“虎牢已下,我軍士氣如虹,此乃天賜良機!然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不可不察。下一步兵鋒所向,需謹慎決斷。”
他走到剛剛懸掛起來的中原地圖前,手指劃過幾個關鍵點。
“目前,我軍當麵之敵,主要有三處。”
“其一,便是這穎川郡,郡治在許都!此乃故漢舊都,意義非凡,且毗鄰嵩山,連接南北,必須儘快拿下!”
“其二,是東北方向的陳留郡,此地乃中原糧倉之一,且靠近黃河渡口,威脅河北。”
“其三,是東南方向的汝南郡,地域廣闊,民風彪悍,若不能及時平定,恐成後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