沮陽陷落、閻誌被俘的消息,如同一聲驚雷,炸響在幽州的上空,更以最快的速度傳到了幽州的心臟——薊城。
薊城,幽州治所,北疆第一雄城。城郭周長數十裡,牆高池深,經過曆代經營,特彆是曹魏時期的加固,其防禦體係遠非沮陽、桑乾可比。城內糧草充足,守軍數量也遠超西部諸郡。然而,此刻這座雄城卻籠罩在一片前所未有的恐慌與壓抑之中。
幽州刺史府內,氣氛凝重得幾乎讓人窒息。年過六旬的幽州刺史田豫,須發皆白,但腰杆依舊挺直,端坐於主位之上,隻是那緊鎖的眉頭和深陷的眼窩,透露出他內心的沉重與疲憊。下方,薊城守將、郡府官吏、以及部分本地豪族代表濟濟一堂,卻無人敢輕易出聲。
田豫,字國讓,漁陽雍奴人,乃是曹魏宿將,久鎮北疆,威名素著,無論是鎮撫烏桓、鮮卑,還是抵禦北方遊牧民族,都立下過赫赫功勳。他不僅深諳軍事,更通曉政事,在幽州士民中威望極高。也正因如此,曹爽才將幽州這北疆重地托付於他。
然而,這位老將如今麵對的,卻是他戎馬生涯中從未遇過的危局。
“都說說吧,”田豫的聲音帶著一絲沙啞,卻依舊沉穩,“薑維小兒,來勢洶洶,連克我代郡、上穀,如今已兵臨涿郡,不日便將抵達薊城之下。諸位,有何退敵良策?”
一陣難堪的沉默後,薊城守將、揚烈將軍鮮於輔硬著頭皮出列道:“使君,蜀軍雖連戰連捷,然其千裡奔襲,已是強弩之末。我薊城城防堅固,糧草足支一年,更有精兵兩萬。隻要我等上下一心,據城死守,薑維勞師遠征,久攻不下,必然師老兵疲,屆時或可尋機破敵,或可待鄴城……待朝廷援軍。”
他提到“鄴城援軍”時,聲音不自覺地低了下去,顯然自己也對此不抱太大希望。
一名本地豪族代表顫聲道:“田使君,鮮於將軍,那蜀軍……那蜀軍有妖法啊!聽聞其所過之處,並不強攻,多以那名為‘快樂酥’的邪物蠱惑軍心,代郡李孚、上穀高艾,皆是因此叛降!如今這謠言已傳入薊城,城內軍民,人心惶惶啊!”
此言一出,堂內頓時響起一片竊竊私語,眾人臉上皆浮現憂色。快樂酥的“惡名”,如今已傳遍幽州,其不戰而屈人之兵的詭異效果,比刀槍更讓人恐懼。
田豫重重一拍案幾,聲如洪鐘:“荒謬!什麼快樂酥,不過是些奇技淫巧之物,輔以攻心詭計罷了!爾等皆為朝廷棟梁,州郡乾才,豈可被此等小道所惑?!”
他目光如電,掃過眾人:“薑維能用此物,無非是因代郡、上穀守禦有隙,軍心不固!我薊城,非彼等小城可比!城內皆是百戰老兵,糧秣充足,更有滿城忠義士民!隻要我等意誌堅定,嚴守城防,杜絕流言,那薑維縱有千萬快樂酥,又能奈我何?!”
老將軍的威望和決絕的態度,暫時穩定了堂內的情緒。
田豫隨即開始部署:“鮮於輔聽令!”
“末將在!”
“命你總督薊城四門防務,日夜巡查,嚴防死守!尤其要警惕城內奸細,傳播謠言者,立斬不赦!”
“遵命!”
“王門郡丞)聽令!”
“下官在!”
“立刻清查城內所有糧倉、武庫,核實數目,統一調配!征發城內青壯,協助守城,同時嚴查囤積居奇,穩定民心!”
“是!”
“其餘諸將、各曹官吏,各司其職,安撫部眾,整頓秩序!非常之時,需行非常之法,有玩忽職守、動搖軍心者,無論官職,軍法從事!”
一道道命令發出,薊城這台龐大的戰爭機器,在田豫的強力驅動下,開始高速運轉起來。城門被加固,護城河被清理加深,滾木礌石、火油金汁被源源不斷運上城頭。城內實行了嚴格的宵禁和管製,街巷之間,士兵巡邏的隊伍明顯增多,氣氛肅殺。
田豫更是親自巡城,他那蒼老而堅毅的身影出現在每一段城牆上,用沉穩的聲音鼓舞著守軍的士氣:“將士們!薊城乃幽州根本,我等身後,是家鄉父老!曹魏待我等不薄,今日正是報效之時!蜀軍遠來,其勢難久,隻要堅守,勝利必屬於我!”
在他的激勵下,薊城守軍的士氣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提振。然而,那關於“快樂酥”和漢軍“仁德”的傳言,卻如同無形的幽靈,依舊在城牆的陰影下,在士兵與百姓的竊竊私語中,悄然流傳。恐懼的種子已經播下,隻待合適的土壤,便會生根發芽。
數日後,漢軍前鋒的旗幟,終於出現在了薊城西麵的地平線上。
薑維率領主力,抵達薊城西郊,在距離城牆五裡外,選擇了一處地勢較高、靠近水源的地方,開始安營紮寨。他沒有立刻下令圍城,而是先派出大量斥候,仔細偵查薊城四周的地形、水係以及守軍的布防情況。
站在臨時搭建的了望台上,薑維用千裡鏡仔細觀察著這座北疆第一雄城。隻見城郭巍峨,敵樓林立,守軍旗幟鮮明,調動有序,一股森嚴之氣撲麵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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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名不虛傳。”薑維放下千裡鏡,對身邊的張嶷、柳隱等將領道,“田豫老將軍,治軍嚴謹,城防布置得滴水不漏。此城,比沮陽更難對付。”
柳隱道:“將軍,既然如此,是否立刻合圍,斷其外援,再圖良策?”
薑維搖了搖頭:“薊城非沮陽,其城更大,儲糧更多,強攻傷亡太大,長期圍困亦非短期可成。且田豫在幽州威望甚高,若逼得太緊,恐使其軍民上下一心,反而不美。”
他沉吟片刻,道:“先禮後兵。派人將閻誌將軍送回城中,並附上我的親筆信。信中不必勸降,隻表達對田豫老將軍的敬重,陳述我大漢北伐乃為吊民伐罪,恢複漢室,不願多造殺孽。望其能以幽州百姓為念,避免戰火。”
張嶷疑惑:“將軍,田豫態度堅決,此舉恐怕……”
薑維微微一笑:“我知其不會降。此舉,一為彰顯我大漢氣度,二為……動搖其軍心。將閻誌安然送回,並表達不願多造殺孽之意,城內守軍聽聞,會作何想?他們會認為,我軍並非嗜殺之輩,即便戰敗,或許也有一條生路。這,便能在我軍強大的武力威懾之外,再給他們一個不拚死抵抗的理由。”
眾將恍然。
很快,被俘的閻誌被漢軍禮送回薊城,同時帶去了薑維措辭謙和的書信。
然而,田豫的反應正如薑維所料。他見了閻誌,詳細詢問了沮陽失守的經過,對薑維的用兵更加忌憚。至於那封信,他當眾焚毀,並對眾將道:“此乃薑維緩兵之計,亂我軍心之策!我等深受國恩,唯有死戰報國,豈能受其蠱惑?!”
儘管田豫態度強硬,但薑維的信和閻誌的歸來,確實在薊城守軍中引起了一些波瀾。尤其是底層士兵,私下裡議論:“看來漢軍也不是那麼凶殘……連閻將軍都放回來了……”“要是真打不過,投降或許也能活命……”
無形的裂痕,在薊城這座看似堅固的堡壘內部,悄然滋生。薑維並不急於進攻,他如同最有耐心的獵人,在薊城周圍紮下堅固的營盤,一邊休整部隊,恢複長途奔襲的疲勞,一邊等待著最佳時機的到來。他知道,對付田豫這樣的對手和薊城這樣的堅城,急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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