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興十六年的初冬,寒風似乎比往年來得更早,也更刺骨。這股寒意不僅凍結了河北大地,更深深刻入了鄴城每一個軍民的心底。當西線薑維破竹、北線風卷殘雲、東線“酥”定青州的消息,如同三道無可阻擋的冰潮,接連拍擊在鄴城這艘已然千瘡百孔的破船上時,最後一絲僥幸的火焰,也徹底熄滅了。
宮闕深處的絕望
皇宮,這座曾經象征著曹魏無上權柄的所在,如今彌漫著一種令人窒息的死寂。宮人們行走時踮著腳尖,不敢發出絲毫聲響,仿佛任何一點動靜都會驚擾到那隱藏在華麗殿宇深處的、瀕臨崩潰的恐懼。
皇帝曹芳,這個尚未成年的孩子,穿著過於寬大的龍袍,茫然地坐在冰冷的龍椅上。他不太明白“亡國”究竟意味著什麼,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彌漫在空氣中的絕望。太傅司馬懿早已病故,如今輔政的大將軍曹爽,已經很久沒有來給他“講學”了。他問身邊的宦官:“大將軍為何不來?”宦官隻是伏地顫抖,不敢回答。
而在深宮的另一處偏殿,曹爽將自己徹底封閉起來。殿內門窗緊閉,光線昏暗,空氣中混雜著酒氣和一種難以言喻的頹敗味道。他不再穿戴整齊的朝服,隻是披著一件皺巴巴的錦袍,頭發散亂,眼窩深陷,昔日的權臣氣度蕩然無存。
他時而對著空蕩蕩的殿柱咆哮:“劉禪!諸葛村夫!朕與你們勢不兩立!”時而抱著酒壇痛哭流涕,念叨著父親曹真的名字,悔恨交加。更多的時候,他隻是呆呆地坐著,眼神空洞地望著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仿佛在等待那最終時刻的降臨。夏侯玄、郭淮等重臣數次求見,都被他粗暴地拒之門外。他已經放棄了,或者說,他選擇了以一種逃避的方式,來麵對這注定的結局。
朝堂之上的死水
外朝的景象,比深宮更加不堪。例行朝會早已形同虛設,即便偶爾召集,金鑾殿上也隻剩下大片的空位和一群如同泥塑木雕般的官員。沒有人再上書言事,沒有人再爭論不休,甚至連最基本的禮儀都顯得敷衍了事。
一種心照不宣的默契在幸存的重臣間彌漫:等死。
司空夏侯玄,這位曾經風度翩翩、才華橫溢的名士,如今也是須發淩亂,麵容憔悴。他試圖站出來主持大局,穩定人心,但發出的政令如同石沉大海。各級官吏陽奉陰違,甚至公然抗命。軍隊的調度也幾乎失靈,除了郭淮等少數將領還能控製部分嫡係,其他部隊早已軍紀渙散。
一次,夏侯玄強打精神,在朝會上提出要再次清點府庫,統一配給,以應對可能的長期圍困。話未說完,下方一位平日唯唯諾諾的官員竟冷笑出聲:“司空大人,城外三十萬漢軍,城內人心惶惶,清點府庫?是準備給漢軍入庫時省點事嗎?”
殿內一片死寂,無人出聲反駁,甚至有人眼中流露出讚同的神色。夏侯玄看著這一幕,隻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衝天靈蓋,他張了張嘴,最終什麼也沒說,頹然坐回了位置。他知道,這個朝廷,從根子上已經爛透了。
軍營與街巷的崩潰
如果說宮廷和朝堂還能維持著表麵的、死水般的平靜,那麼軍營和街巷,則早已是崩潰的洪流肆虐之地。
軍紀?那早已是過去的名詞。督戰隊最初還試圖以血腥手段維持秩序,當眾處決逃兵。但很快,他們發現逃兵越來越多,殺不勝殺,甚至出現了督戰隊士兵自己也跟著一起逃跑的情況。恐懼和絕望像瘟疫一樣傳染,士兵們不再相信將領的承諾,也不再畏懼軍法的威嚴。他們隻想活下去。
夜裡,縋城逃亡成了常態。起初還是三三兩兩,後來發展成整隊整伍的士兵,在低級軍官的帶領下,利用對地形的熟悉,尋找守備的薄弱點,偷偷溜出城去,奔向那代表著“生存”和“快樂”的漢軍營壘。城牆上懸掛的屍體越來越多,卻絲毫無法阻止這股逃亡的浪潮。
城內百姓的處境更為悲慘。糧食配給早已降到維持生命的最低限度,甚至更低。黑市上,一塊發黴的餅子都能賣出天價,而快樂酥?那隻是傳說中的神物,無人得見。寒冷、饑餓和隨時可能降臨的死亡,折磨著每一個人。家家戶戶門窗緊閉,街上除了巡邏或者說遊蕩)的士兵,幾乎看不到行人。偶爾傳來的哭泣聲、爭吵聲,更給這座死城增添了幾分淒厲。
一種詭異的氣氛在蔓延。有人開始偷偷在家中供奉起了漢帝劉禪的長生牌位,祈求王師早日入城,結束這地獄般的日子。更有甚者,一些地痞無賴趁機作亂,打砸搶掠,城內治安徹底失控,夏侯玄派出的巡城兵丁往往與之沆瀣一氣,或者乾脆視而不見。
無形的絞索
就在這內部已然分崩離析之際,城外漢軍的壓力卻無時無刻不在增強。
諸葛光射入城中的勸降信,如同最後通牒,在暗地裡被瘋狂傳抄。信中所描述的“投降後快樂酥管夠”、“官複原職”、“百姓各安生業”的景象,與城內的絕望形成了天堂與地獄的對比。這封信,成了壓垮無數人心理防線的最後一根稻草。
更讓人煎熬的是,隨著風向的變化,城外漢軍營地那烤製快樂酥和老君饃的濃鬱香氣,竟然真的能隱隱約約地飄進城裡來!那香甜的、代表著“活著的美好”的氣息,對於饑腸轆轆、身處絕境的鄴城軍民來說,是一種無法用言語形容的酷刑和誘惑。
“聞到了嗎?是……是快樂酥的味道……”
“彆說了……求求你彆說了……”
“我想吃……我就想嘗一口……”
這樣的低語,在城牆根下,在破敗的民居裡,無處不在。
鄴城,這座北方最宏偉、最堅固的城池,如今從內到外,都發出了一聲聲低沉而絕望的孤鳴。它的城牆依然高聳,它的武庫依然充實,但它的“魂”已經散了。它不再是一座堡壘,而是一座巨大的、等待著被打開的囚籠。所有人都知道,結局即將到來,區彆隻在於,是以一種相對體麵的方式投降,還是在最後瘋狂的混亂中,迎來徹底的毀滅。黃昏已然降臨,漫長的黑夜,即將吞噬這片曾經輝煌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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