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像一座山,可不高的山,也仿若將頭前所有的風暴擋下。
“可是……”劉景咽哽著,隻能抓住眼前人流不斷鮮血而無力的手臂。
魏縣抬眼看著那個人,臉色凝固在不知所措。
他伸出手,又忽然害怕這個人驟然離去的瑟縮,一陣風同時從身前身後掠來時,一隻手掌貼上了他的手背,將其扣下四指間,那冰涼也溫熱的拇指扣住他的手心,就像是要安了那份心。
“可是?”
魏縣頓了頓,真正的從迷蒙視線揮開清晰時,看見雲林朝她們輕微地笑著,搖了搖頭,掐斷劉景希望駁辯的話,說道:“可是我們沒有路了。”
“前方是捕獸夾,那後方呢……是喪屍,還是死路……”
雲林忽然使起了一個緊繃的勁,將脫力的血痕手臂抬起握住劉景的手心,劉景狠狠地震住,她看見眼前人從笑容嚴肅起來。
雲林說:“你們帶不上我走,也走不動了,如果這樣都是死的話,那我也完全可以……拚上一條死活路。”
死活路,就用我的命構建,但那才不是自認淒苦遺憾的命。
“等……”
劉景未來得及甩出另一隻手,她就感到那扣掌的力度成為一股拉扯。
魏縣瞳孔一縮,便被雲林已經毫不情麵地掀去左側。
然而摔地才爬起腦袋一頓,魏縣通紅的眸眼燃燒起來。
“不,我們……還可以走,不要這樣!雲林,你可以老去成為靈魂與雲朵飄散……你也可以……”
劉景幾乎感到肩膀悶痛呼一聲就想要撐起身體爬去,可是忽然被魏縣攔住,她不可置信地連最後一句話也沒有喊出就被魏縣強拖著撲入了茂密的灌木草叢中。
“你也可以……埋葬在棺材中呢,與樹根永存。”
眼前的丈夫輕輕說道,對著一盆栽上的草木意有所指。
“啊……”雲林悠悠地拖長一個音,笑了笑,說道:“那樣的話,我就像是被人托舉著了,有風托舉我的靈魂上雲天,也有人托舉我進入土地。”
“這像是好事。”
丈夫嚴肅認真地道,稍後也揚起一絲笑容,“但我很樂意哦,大家都在托舉你。”
“那你也太知道捧我的話了,哪有這樣的事呢……”雲林閃了閃眸光,倒是笑的格外燦爛。
“怎麼不可以有呢?”
丈夫又肅正起來,在笑容裡認真說道:“一定會的,一定會……”
話未落,於是一陣風攜著狂躁的氣勢撲來,將丈夫突然凝固的臉色吹裂了皮,而後是毫不遮蔽的肉體,再到骨頭。
盆栽的草木枯萎的低下了頭。
雲林掀著那支枯歇的葉尾時,她也抓住了那決然的手臂,手臂的主人卻淒聲吼叫:“快來不及了,它們……不不不……我得過去,過去將它們引開,活著,讓你能活著,也讓我……讓我安心……”
之後那個人就脫掉她的手掌斷掉所有的羈絆與因果的交接線了。
她找到丈夫時,丈夫是小小的,如塵埃一片。
後來,也有個人指著了雲朵,說道:“你覺得雲朵是物質組成的?”
雲林歪了歪腦袋,說道:“用水滴或者冰晶組成的嗎?”
那個人笑了笑,說:“這隻是一個方麵。”
雲林咦了一聲。
“它也可以是以人類的靈魂與思念組建而起哦。”那個人叉起腰,笑容憨實。
“因為靈魂與思念無形如綿重,當它們形成時,都會飄去天空的遠方,於是組建了一個軟綿軀體載上情緒多變的晴陰的物質。”
那個人不知所倦,將自己的天馬行空說了一個遍。
“但是你瞧,你也是雲了,那些漂浮在森林片上的雲朵,就是‘雲林’,你或許已經寄托了一半靈魂在上方,很厲害哦……”
雲林朝話的那頭看去,從樹密探過來來的雲朵,卻是烏雲密布。
那一天,下了很大很大的雨。